一夜头痛欲裂,只记得从菊园归来后,又与侯爷在醉晚亭独坐,与他只有推杯换盏的交流。一夜无话,都在杯中的清泉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刚泛起了鱼肚白,凄婉的箫声把我从梦里惊醒,睡梦中只记得自己执剑所向披靡,身边都是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东国败将。
“你终于醒了”,箫声应声而停,侯爷以手把萧的剪影在窗棂中显现。“同我去一个地方”。
立马扬鞭,铁骑轻骑。我与侯爷一前一后,身后随着数十铁骑,一骑绝尘向城门外飞驰。
“站住,干什么的”城门西国守卫拦住了我们一行人。
“放肆,连珞夷城侯爷的驾你也敢…”
“什么猴不猴马不马的,我们乃是奉东国世子的命令看守城门,西国你们这群手下败将也敢擅闯?滚,滚,滚!”
“你是新来的吧,小心我要你脑袋”,一把利剑横在那厮耿起的脖子上,他立马消了气焰。
“睁开你的狗眼,记着珞夷城候府,论起辈分来,你们世子应敬我们侯爷为叔父”。
铁骑用一把利剑掀了拦路那厮的帽盔,他只得满地抱头鼠窜。
一行人继续往城外飞驰,马蹄扬起的黄沙漫天,让路人都容易迷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弥漫的黄沙中隐隐约约看到了类似长城的工具,往前靠近,我才逐渐看清,长城周围满是密密麻麻劳作的人,他们脚上都戴着极重的镣铐,木然地搬运着脚边的石块。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我不明就里。
“他们是在修筑长城,目的就是想把我们珞夷城围成一个死城!”铁骑们一个个咬牙切齿。
“当日在马阴山一战后,西国战败,西国潇湘夫人只好与东国世子告竣战后协议,西国珠碧城落入东国手中,珞夷城外貌照旧西国的,可实际却由东国扼守。如今又大修长城,无疑是想吞并我们珞夷!”铁骑们一个个面露杀气。
“所以,不得不实施那个计划了!”侯爷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
从城外回来,又被引入一间密室,全程被娟帕包裹眼睛,也不知到底身在那边。
突然,眼前被点燃的烛光影影绰绰。
“现在你可以摘掉它了”是侯爷的声音。
摘掉娟帕,眼前一排的红烛,烛光在上下跳跃,一如我忐忑的心情。
“跪下!”
“我……”
看着侯爷肃穆的心情,我不禁双腿发软,应声双膝着地。好男儿上跪天地,下拜怙恃,不明这一句“跪下”为何意,倒让我心里犯怵。
“这都是我珞夷城为国战死的勇士们的灵位,上至王公贵胄,下至黎明黎民,数不胜数!”
我这才注意到那一排的红烛后竟是一个个牌位,有的刻着名字,有的照旧无字牌。没想到侯爷除了那一片菊园,居然另有这样一个地方来祭祀他们。
“我在这里也给你预留了一个位置,纵然任务失败,你也相信你照旧会有一个很好的归宿”侯爷压低了声音。
“我…”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冒出,我并不是一个视死如归之人,说到底照旧一个贪念生死之徒,纵然东国算是我不共戴天的杀父弑母的对头。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擒贼先擒王,明天我会送你出城,东国世子候奕,不日将是你的死期!”
“世子也姓候?”
“算起来他是我哥哥的儿子!但是他们已经叛逆了西国,叛逆西国的人就是我们的对头!”他一把掐碎红烛,眼里的烛火跳跃,像心中不灭的恼恨。
“我却能如何杀他?就凭我?”
“对!就凭你女扮男装也能让我的心狂跳不已的样子!”他用手抓住我的脖颈,把头深埋进我的肩头,我只感受有温热的泪水滑落,随即又变得冰凉。
“只许乐成,不许失败,我要你在世回来!”他咬牙切齿地贴着我的耳朵说道。
一夜无眠,模糊中,梦里都是摇曳的烛火。跳跃的烛光后面,是他炙热的目光。
“在世回来…在世回来…”
“他们都死了,为什么我就能在世…也许我也应该同他们一样,为这苍生黎民献祭”在睡梦中我喃喃自语,浮生若寄,也许这不失为一个剑客的归宿。
“你该走了,趁着夜色”。是侯爷的声音。
“送我去哪?”
“你会知道的,黑暗会有人接应你,带上这个。”他递给我一个药瓶,“里面的药粉,无色无味,与酒混淆可以迅速致人死地,如果行动失败你也可以自裁。”
以为这侯府可以庇佑我,没想到却只是另一个冒险游戏的开始,我也只不外是众多旗子中的一枚。
“这颗药丸,会让你暂时失去声音。你放心,这会更有利于你完成这次任务。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哑伶,将会是他豢养的众多优伶中的一位。以我对侯奕的了解,他只会在意你会不会让他尽兴…哈哈哈哈”
“侯…”我正想说点离别以及这几天承蒙看护的客套话,接过药丸不由分说地吞下后,竟然真的连后面的声音也发不出来了。这样也好,言多必失,倒不失为一道伪装。
“起轿…”随着轿夫尾音落下,我又颠簸启程,只是这次差异往日,不再是昔日的小娇娘,倒还可以换回男装装束了。候府在我身后渐行渐远,但我仍然感受那炙热的目光并没有离我远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在轿中昏昏欲睡,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打闹和欢笑声。
“小蹄子,敢抢我的娟帕,给我拿过来你”“老婶子,你来啊,你来啊,就怕你抢不到,哈哈哈”
听到有逗雀儿的声音,有舞刀弄棒的声音,有弹古琴的声音,另有一声声的叫好声。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鱼龙混杂,感受就像是进了大杂院。
“这是个什么地方,世子会来这种地方厮混?如果真是这样,这东国倒也不是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