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季晨便陶醉心神,感知自己的眉心处。那里,即是神庭穴窍所在,是一切精神力量的汇聚之所,极为玄妙。
现在的季晨,精神力虽说依旧不足以开启神庭穴,但也差不多了,多几几何能够感知道其中的光景。
却见一片混沌之中,一道通体碧绿,晶莹剔透的宝塔,徐徐旋转着。
此时的宝塔,总共七层,而只有第一层,泛起为透明,其中一些物件,隐约可见。
其余层数,都被碧绿华光所笼罩,看不真切。
季晨心神探入第一层,在诸多物件中翻翻找找,终于是在一处犄角旮旯,发现一道灰色玉简。
其上,镌刻着气势雄浑,笔法苍劲的七个大字:九霄雷狱观想法!
不外,由于神庭穴窍尚未开启,现在的季晨尚且不能将传承中的物件取出,只能在脑海中用精神力独自寓目。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寓目这精神力观想法的时候,究竟自家老爹还在外边等着呢。
“九霄雷狱观想法?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秘诀了不得啊。”季临天语气之中,多有推崇。
季晨亦是颔首,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名字是不能乱取的。
你该是什么样的实力,就取什么样的名字。
就好比三才巨石阵,虽说百分之八十一的能量转化率已经是不低,但三才级此外阵法,就应该叫这么朴实无华的名字。
否则,若是名字与内容不切合的话。
你一经施展出去,很容易受到同行的嘲弄,发出诸如:就这?就这?就这水平的类似讥笑。
“父亲,等我修习一段时间,开启神庭穴,便能将传承中的物品一一取出,届时想必能够助父亲突破四印,我季家也能因此受益。”
原来是兴奋的事情,可季临天听了却无一丝兴奋激动之意,而是多了些许欣慰,同时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不必了。”一声悠悠长叹,恰似隐含着千言万语。
季临天不再说话,季晨也颇有些不知所措,现场气氛再度陷入尴尬。
“啥意思啊,老爷子你看我这么牛逼,就不夸我两句吗?”
唉,这波人前显圣颇为失败。
事实证明,千万不要在你老子面前装逼。因为他们就算心里再怎么震惊,也只会默默给你来上一记歪头杀,然后:“就这?就这?还需要继续努力啊。”
紧接着再找隔邻街坊去炫耀自己儿子何等何等厉害,来一波人前显圣。
此时,衡宇外已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季临天极目远眺,看见的却是一片黑暗,仿若是季家的未来一般,毫无灼烁可言。
多久了?我一人背负着这黑暗前行,始终渴求着黎明到来,却不知黎明降临前,乃是黑暗最浓之时。
一直以来,都希望小晨能快速生长起来,替我分管这如山重担。
然而如今,事到眼前,他却犹豫了。
这如渊如狱,不见天日般的黑暗,我一人背负便已经足够了。
这件事,已经足足折磨了两代人,难道还不够,还要再祸殃掉小晨他们这一代吗?
季临天双眸紧闭,眼角恰似有一滴清泪流出。
此时的季临天,是背对着季晨的。因此季晨看不见这滴清泪,却是发现,季临天原本稠密的黑发之中,不知何时增添了几缕白丝。
那原本挺拔的脊背,不知何时,亦佝偻了少许。
“晨儿,你看这屋外,一片漆黑,心中可有畏惧?”现在的季临天,语气难得的柔和,恰似不再是严父,而是一个行迁就木的老人,再与优秀的家族子弟闲谈。
季晨眉头紧缩,心中惊骇,印象中,季临天恰似从未用过这般柔和的语气与他说话。
这讲明,这个问题尤为重要!
季晨深吸一口气,把这当做是季临天的某种考验,沉思良久后,道:“父亲,灼烁若在心中,便无可畏惧。”
听闻此言,季临天恰似是愣住了,良久之后,才幽幽叹息,道:“好啊,好啊,好一个灼烁自在心中,可若是灼烁在人心,又哪来这么些腌攒事儿。”
“父亲未免过于灰心了,要知道,这屋外,也未必是全是漆黑。”
“另有那,漫天的星光!”
季临天闻言再次愣住,今天他如此失态的次数,只怕比近几年来还要多。
他抬头看天,果真,今夜星光璀璨,映照万里河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灼烁一直都在,只是我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他呢喃自语,恰似穿越了数十年时光的幽魂。
“什么?”季临天呢喃的声音太小,季晨忍不住发问。
“呼。”一道悠长的吐气声后,季临天转过身来,看向季晨。
此时的他,早已恢复如常,一如既往的严肃姿态。
他嘴唇开阖,语气降低,吐出一句句话语:“晨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一些秘辛吗?先前我一直说你实力微弱,不够资格。”
“但是如今,你够资格了!”
“你想不想知道为何我会说若是你祖父还在,我季家一定踏足大陆之巅。”
“你想不想知道,三年前你所吸收的究竟是何物,为何能给你打下如此雄浑之基本。”
“你想不想知道,为何近来叶家对我季家态度突变,那些叶家人上门又究竟为何?”
“这些,我统统都可以告诉你。”
“但是...知道这些,是需要支付价钱的。”
季晨微微发愣,在他的印象中,季临天向来是缄默沉静寡言,从未与他一次性说过这般多的话语,情绪也未曾这般激动。
“什么价钱?”
“责任!”
“责任?”
“重若山丘,如负天渊般的责任!”
季晨愣住了,感受许多事情的真相就在眼前,他却不敢伸手触碰。
这像是一套考验,更像是一套枷锁。
此时的季晨,心乱如麻。
“为何选择现在与我说这些?您之前似乎不太愿意让我知晓。”
“不错,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你进步太过迅速,而且获得了阵法师传承!或许你还未曾意识到这传承所代表的意义,但,那是通往强者之路的密匙。现在的你,在我眼中,已经有了知晓一切的资格。”
“但是,我依旧给予你选择权。”
“选择接受这如山般的重担,亦或是不接受,那你便可以继续和以往一样的在世!”
“活成一个纨绔?”
“不,活成一个没有肩负的强者,随心所欲,无拘无束,有大自在。那是你想成为的,也是我希望你能成为的。”
“父亲不想我背负这份责任?”
“是的,不想。我经常在想,这份责任,已经足足压垮了两代人的脊梁,又为何要留下来荼毒第三代。也许忘却已往,重新开始,我季家才气迎来新的明天,涅槃重生,亦不是不行能。”
“父亲您可以忘记吗?”
“忘不了,那是刻在骨子深处,时光长河亦磨灭不了的工具。”
“是荣耀,照旧羞耻?”
“兼而有之。”
季晨心乱如麻,季临天看在心中,若是可以,谁愿如此。
他悠悠开口,道:“给你一整晚的时间思量。明日一早,我会命下人备好朝食,你若是来,我便当你承了这份责任,若是不来...便不来罢,也是极好。”
季晨不知道自己如何出的主屋,如何浑浑噩噩走进自己的居所,又是如何迷迷糊糊入睡。
只是脑海中不停浮现一些场景,其中有季嫣然,有季临天,有季伯,有季文季武,有崖老。
有他自穿越而来所接触到的每一小我私家,每一件事。
或许,承了这份责任,便代表着我彻彻底底酿成了季晨,与季家再也支解不开。
......
翌日清晨,向阳初升,晨曦笼罩,润泽大地。
季贵寓下,随处都是一副欣欣向荣之景。季家主宅,一众仆人更是早早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重中之重,即是给自家老爷做好早餐。
老爷乃是修行之人,对于口舌之欲,向来不怎么看重。
因此很少吃早餐,但是今天,却是格外重视,竟还传人特地付托一番。
炊烟寥寥升起,一桌子的丰盛早餐呈上桌来,季临天依旧如昨日一般,穿着一袭黑袍,面容严肃,端坐于长桌首位,心情甚是严肃。
倒是活像一场鸿门宴,只是这鸿门宴的主人,未必是出于本心。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向阳开始徒步攀升,向着骄阳演变。
晨曦变作火辣辣的阳光,令人忍不住将肌肤藏在衣裙下,以免曝晒。
现如今,已经到了约莫上午十点,季临天等了快要三个时辰,却依旧未见那道身影。
端坐良久,不知不觉,腿脚竟有些麻木。
季临天站起身来,叹息道:“这样也好,就让这段恩怨,结束在我这一代,今后的季家族人,牢固活下去便好。”
季临天转身,就这一个行动,恰似便从壮汉演酿成了老人,背影有些落寞,恰似最后的黑暗背负者。
然而,就在季临天想要离开之际,身后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父亲还未用餐,这是急着去哪儿?”
老人转身,只见少年笑容暖和,灿然若阳。
他咧嘴轻笑,道:“近些时日贪睡,起的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