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程仕算是喝开心了，一直到深夜，宴会结束后，桑柯才派人护送程仕和李阿五回驿站。
驿站距离皇宫并不远，出门走几步路就到了。
程仕着实喝了不少酒，走路一深一浅，若不是李阿五扶着，脚步都不听使唤。
但是李阿五却没有醉。
他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足足喝了一坛子半的葡萄酒，却一点感受也没有。
就如同喝了一坛子半的水一般。
要知道，在这之前，李阿五已经在天迎国旧城里喝了一坛子高粱酒了。
高粱酒混淆葡萄酒，酒精的麻醉，对李阿五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一边边扶着烂醉如泥的程仕，一边追念着这个羽士对他说过的话：喝不醉，既是好事，又是坏事。
二人在天迎士兵的护送下，来到驿站。
一个军官模样的年轻人，操着不熟练的口音，对二人拱手道：
“二位使者，我们天迎国地方小，接待你们的驿站条件有限，还请二人拼集一晚上。明天上午，国王会亲自给二位使者在皇宫里送行，助你们启程。”
“你们需要的马匹是食物，都市在明天准备后。今晚，二位使者好生休息即是。”
程仕醉眼迷离地看着这个军官，在李阿五的搀扶下，和他拱手致谢。
“那就多谢国王了！”
这天迎国接待外国使者的驿站，虽然和桑柯的皇宫相比，远不及其奢华。
但是相比街道上的一般民宅，却又好上许多。
驿站接纳庭院设计，尽管天迎国地处沙漠，全年雨水很少，但是驿站内的庭院里，依旧栽有不少树木，以柳树和胡杨为主。
虽然是深夜了，但是借着月光，程仕依旧可以看见树下有着浇过水的痕迹。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天迎国新城里，街道上看不到一株树木。
这个本就缺水的西域，将珍贵的水资源，浪费在这座驿站里。
看来，这个桑柯，也是个好大喜功，爱面子的人啊，程仕心想。
他站在院子里，一阵晚风拂过，似乎有一只凉爽的手，抚摸过他的脸颊。
程仕马上徐徐清醒了不少，酒精的麻醉力，开始减退。
“阿五，我们回房间休息吧，明天一早就要启程了。”
李阿五笑嘻嘻地说：“是，我的使者大人！嘿嘿，我们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啊。”
二人进入房间，接着月光，找到桌上的烛火，点燃。
一个黑影泛起在窗前，惊得李阿五大叫一声。
“呀！你谁呀！”
烛火跌落到地上。
程仕也看见了这黑影，他捡起地上的烛火，对着窗前照去。
烛火，和月光，打在窗前之人的脸上。
在两种光线的映射下，这人的轮廓徐徐明晰。
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长袍，头戴绿色花环，两个翠绿色的大耳饰，钩坠在耳朵上，十分显眼。
她的眉毛像是眉笔画的一般纤细，修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眸。
一头长发，从背后歇搭在胸前，更显妩媚。
“难道另有睡前福利？”程仕看着这美丽的女人，忍不住心想。
他刚想和这女人说话，客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士兵拿着烛光进入。
正是适才送他们过来的那个年轻军官。
他轻声道：“王后，我把二人带到了。”
王后？
程仕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年纪约莫三十上下，衣着鲜艳，和大街上看到的天迎国的女人相比，不光衣着更为华美，气质也高上不少。
不外，如果这个女人是天迎国的王后，那就是桑柯的妻子。
她为何要在半夜，守在驿站里，期待自己？
程仕没有说话，局面有些尴尬。
女人笑了，一种少妇独占的温柔的气息。
她走进了一些，接过年轻军官手上的烛火。
借着烛火，程仕越发看清楚了这个女人，她的脸上施有粉黛，却留着几分泪痕，应该是刚哭过。
“你们不要怕，我简直是天迎国的王后。”她开口道。
程仕连忙给其拱手行李：“见过天迎国王后。不知王后在这里泛起，是否是在等着我们？”
王后颔首，又将烛火递给身边的军官，然后双手挽在身前。
“我简直是在等你们，我等你们，已经等了很久了。你们在宫殿里，和桑柯喝酒吃肉的时候，我就在这驿站里，等着你们回来。”
王后在说道桑柯的时候，是直呼他的名字，并没有如同常理一般，称谓国王或者其他敬称，这样程仕感应了一丝异样。
“王后，这里是我们休息的地方，您身为一国王后，半夜泛起在这里，恐怕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天迎国的士兵也在这里，说得清楚，你们不要怕。我来找你们，是有事相求。”
程仕心想，这不是空话么，你一个王后，从晚上到现在，一直躲在房间里等我们，很定是有事相求了。
而且，此事还不是一般的事情，一定有不行告人的隐情在里面。
“但问王后，不知是什么事情，若是重要的事情，能否明日再叙？”
王后摇摇头，她的两个耳坠随之摆动，在烛光的照耀上，闪烁着烛红和翠绿的光线。
“这件事，必须要现在说，再晚一刻，可就无法复生了。”
王后的汉语，说得比桑柯国王还要尺度，险些没有西域的口音。
若不是她深眼高鼻的典型西域人长相，没人能凭借声音判断她是西域人。
程仕和李阿五对视了一眼，耸耸肩，道：“那请王后但说无妨。”
王后笑着点颔首，长叹一口气。
可她一开口，笑容就消失了。
“我叫牟芝，是天迎国的王后，但我的良人，却是桑柯的哥哥。桑柯杀害了国王，夺取往天迎的王位，然后凭据天迎的习俗，娶了我。”
“他虽然娶了我，但我不会认可他是我的良人，因为他是个鄙俚小人，他不光杀了前国王，还把我和国王的儿子，也就是原来王位的继续人，贬为庶人。我们母子两，相依为命，我虽身为天迎国王后，却每天过得心惊胆战，我不怕死，我是怕桑柯这个小人，会杀死我的儿子，斩草除根，从而彻底抹去对他王位的威胁。”
“我今天见你们，就是想请你们，杀死桑柯这个小人，把天迎国的王位，还给真正属于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