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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影戏

第25章 扎小辫,狼人杀,打手板

那场影戏 陈星年 4131 2021-01-13 06:21:00

  一模结束的第二天,是周五,天气炎热。

  从中午开始,气氛就燥起来了。王小平站在1班教室门口,差点儿镇不住局面,教鞭往黑板上一敲,花白的唾沫星子狂飙:“都给我平静,吵什么吵!现在是午休时间,我在楼梯间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刚考完,心就野了?”

  被训了一顿,聚在一起的各归列位,一个个扬起的脑袋慢慢趴下去。

  王小平走到后排,发现我和陆可无几个的座位又空着,问离得最近的莫山山:“他们上哪儿去了?”

  能上哪儿去,还不是操场打篮球呗。

  这点王小平自己心里清楚,也就跟走过场一样问一遍,她见莫山山摇头,没再说什么。

  关于中午打篮球这事,王小平开学第一天就找我谈过。

  “打篮球违法?”我说。

  “没……没有。”王小平稍有迟疑。

  “故障其他人了?”

  “也没有。”

  “中午是午休时间。”王小平强调。

  “午休是为了保证下午有精神听课,如果我能保证这一点,而且能保证结果让您满意,为什么不行?”

  老师心平气和,学生谦恭有礼,各人说话时语气都不冲,相互尊重,考出好结果才是硬原理。

  今后,王小平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小平一走,没过多久,种种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死灰复燃。

  莫山山也睡不着,爽性翻出一模考试的数学试卷。上节课老师已经解说完了,有一道大题的第三小问她没跟上老师的思路,对着解题步骤也看不懂。

  莫山山自己纠结着,后门敞开,偶尔有阵风穿过走廊外的绿荫吹过来。

  不久,我回来了。

  但她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知道我在她后面站了多久。

  直到陆可无贱贱地发出一声笑,莫山山转头,就见几个大高个堵在门口,最前面的我握着瓶水,离她最近。

  “学习很刻苦嘛,莫山山同学。”

  我脸颊上滚着汗,又像是刚用水冲了把脸,一低头凑近,气息灼热,似乎带着外面太阳的光。

  莫山山下意识地用手肘遮住试卷上的分数,我也不拆穿她的小行动,只当没看见。陆可无却叫道:“莫山山,你分数没宁致远多!我还以为你是数学第一来着!”

  莫山山拿书拍了他一脸:“歉仄,让你老失望了。”

  陆可无还要再辩,我似不经意瞥了他一眼,他马上刹住口。

  陆可无内心呜咽,无辜的我做错了什么?各人似乎都针对我。

  ……

  我的头往旁边一俯,脑袋搁在莫山山的课桌上,一个散漫而奇特的睡姿。

  “你干吗?”她问。

  “睡觉啊。”我懒洋洋地答。

  “那你把头抬一抬,我给你垫本书,桌子太硬了。”她一本正经。

  我闭着眼睛无声地笑,倒是很配合。

  她紧张地盯着我的头发,很黑,看上去很软,想摸一下,但是不敢,嘴上跟我聊着此外话题:“你们中午顶着这么大的太阳打球,不怕中暑吗?”

  “谁说我们顶着大太阳?”

  “难道不是吗?”

  “能打篮球的不是只有露天篮球场啊,傻瓜。”我的声音听起来像快要睡着了,懒散,带着午后些微的倦意,被教室里四处涌来的喧嚣声浪盖过。

  莫山山再凑近了一点儿:“你说什么?”

  她没有完全听清,眼前的我长睫轻颤后舒展,胸膛平缓起伏,进入了浅眠。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她跟我说话,也没有回应。

  莫山山的手臂小心挪开,藏在底下的数学试卷重见天日。她继续与解题步骤纠缠,每一步对照检查,终于找到源头,自言自语:“似乎是辅助线画错了呀。”

  她拿橡皮擦掉,重新添加一条。手上行动也不敢太重,课桌震动,会惊扰到我。

  眼睛往旁边一瞄,视线又黏到那一头黑黑的短发上。

  莫山山摸了摸手腕上的头绳,一时兴起。她先是壮着胆子摸了下,再把我额前的一绺揪起来,在手中顺了顺。

  然后,她麻溜地给我扎起一个小辫儿。

  我动了动,莫山山僵住,见我头偏向着她,像是马上就要醒,立即拿起手边的作业本给我卖力扇风。

  轻薄白纸上,行行墨迹间,蓦地生出炎日凉风相送,助人好眠。闷浊的热空气散去,我皱起的眉头徐徐舒展,再次睡得牢固。

  没过几分钟,铃声响,午休结束。

  莫山山若无其事地放下作业本,往后别了别耳边细碎的头发。我站起来转转脖子,去饮水机前接水。

  陆可无看着我,像突然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用手指着,话却说不伶俐:“你……你……你……”

  其他人被陆可无夸诞的消息吸引,朝我这边一看。

  我个头高,心情冷,头上竖起一簇颤巍巍的小禾苗。

  要害头绳的颜色还粉嫩粉嫩。

  说不出的反差萌。

  有人瞪眼,有人捂嘴,有人憋着笑。

  陆可无还在追问:“海哥,自己弄的哈?您可真有雅兴。”也只能是自己弄的吧,否则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我偏头,用眼神扫了后排的莫山山一下。

  莫山山朝我讨好地嘿嘿笑,然后竖起卷子挡脸。

  “嘿呀,情感真好。”陆可无干笑。

  下午的课很烂,两节语文,两节英语,巴拉巴拉全都是在讲试卷。

  好不容易熬到铃声响,老师宣布下课之后,人潮飞跃而出,恰似洪水开闸,全往外涌。

  莫山山慢悠悠地收拾好课本出去,发现走廊已经空荡荡的。

  底下一楼,我站在花坛前仰着头叫她:“一起走吗?”

  莫山山摇摇头:“不了,你先走吧,我另有点事。”

  “行,那我走了。”我说。

  莫山山嘴上笑嘻嘻地应着,弯腰趴在护栏上,见我拎着书包跟陆可无他们几个一路走远。过了十来分钟,一小我私家不太乐意地往楼下走。

  晚上寝室熄灯之后,各人习惯性地摸黑唠嗑。

  “哎,山山,你跟李海海现在什么关系?”

  “同座。”

  “你确定?”

  八卦的势头越来越猛,莫山山怕她们再问下去,自己就要招架不住了,脚尖踢了踢脚后面的床铺。

  沈千寻心领神会,蹑手蹑脚地趴下来:“好了好了,别问了,咱们来玩‘狼人杀’吗?我有牌!”她摸出一个小手电筒,作怪地朝各个床铺照了一圈儿。

  “狼人杀”游戏是最近在各年级各班火起来的,课间就有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玩儿,各人都热情高涨。

  寝室里一个个鲤鱼打挺似的翻身起来,朝沈千寻聚拢。

  沈千寻清点要加入的人数,她问莫山山:“山山,你不来一个?”

  莫山山拢着薄被的一角搭在肚子上:“我不会,先看你们玩吧。”

  沈千寻也不勉强她,就着小手电筒发出的一点儿微光洗牌发牌,各人捏着嗓子说话:“天黑请闭眼。”

  七小我私家蹲在寝室的过道中间,挤挤攘攘地围住中间的一张轻便小桌子。

  在游戏中两天两夜已往,已经死了两个平民,夜深弯月,蛙声蝉鸣,无端制造出了点儿紧张气氛。

  莫山山看得正起劲时,寝室的花玻璃外面猝然射进来一束苍白光线,宿管老师的声音响起:“谁在那儿干什么!”

  下说时迟那时快,沈千寻一个翻身跃上床,钻进她的空调被里。

  其余的,一个往门背后蹿,另有俩直接往床底下缩,行动那叫一个利索,都像练过的。

  宿管老师打开门,也没进来,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审视和张望。

  藏在门背后的那个,离宿管不外几厘米的距离,心跳快得要出毛病了。躲床底下的苦苦在用手臂支撑着,否则倒下去就是啃一嘴灰和蜘蛛网。

  宿管老师没逮住人,站了好一会儿,临走前放话:“都给我老实点儿,明天还要晨跑,早点儿睡。”

  寝室门重新关上,各人齐齐松了口气,总之没被逮着就好,否则免不了扣操行分和被罚扫除卫生。

  “老师走了。”

  “走了好,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

  转眼到了第二天,中午热得发闷,天幕云层低压,像要下雨。莫山山做了一套19年数学全国1卷,枕着手臂小憩,感受脖子上出了汗黏腻腻的,怎么都不舒服。

  突然起了风。

  莫山山惊奇地睁眼,发现我拿着作业本在给她扇风。她有点儿欠美意思:“你别扇了,我不热。”

  我手上的行动没停,眼睛还盯着膝盖上的篮球杂志,两不延长,随口胡诌:“我在测手臂匀速摆动时所能发生的最大加速度。”

  关于这个说法莫山山是佩服的,她讪讪地笑:“那……那您慢慢测,我就不陪您了,先睡为敬。”

  测加速度吗,你怎么不去钻研宇宙黑洞?

  她捂着嘴偷笑,凉风徐徐,又确实觉得舒坦,没两分钟就入了梦。

  我的视线从杂志上移开,见她微微张着嘴巴,也笑了笑,小声道:“这叫礼尚往来。”

  她上次偷偷给我扇风的事儿,背地里已经被陆可无他们挖苦了百八十遍,就这傻瓜还以为只有她自己知道。

  除了“狼人杀”,最近各班又兴起了最原始的“打手板”游戏。规则极其简朴,铰剪石头布,赢家打输家一手板。

  莫山山坐在座位上,不时能听见响亮又清脆的巴掌声。

  女生们大多怕疼,男生扎堆玩得最起劲。但听沈千寻说,昨天隔邻班居然有个女生直接被打哭了。

  现在莫山山听那声音就觉得疼。

  陆可无前来找我:“玩不玩打手板?”

  我昨晚熬夜刷题,现在忙着补觉,没空理他。陆可无怕再吵下去,我会起来揍他,改去怂恿一个叫李洵的男生。

  李洵说:“你确定?”

  陆可无扬着下巴:“虽然。”摩拳擦掌,蓄势待发,看样子准备得十分富足。

  莫山山被沈千寻叫去一起上茅厕,才出教室,身后就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号叫。

  中午在食堂用饭。

  莫山山端着饭盒一时没找到地方坐,旁边的沈千寻用肩膀推了推她:“喏,看那边,李海海他们那桌,正好另有两个空座,咱们已往吧?”

  莫山山点颔首,绕来绕去,在我劈面坐了下来。

  莫山山见陆可无拿筷子的手抖个不停,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李洵说:“他活该。”

  陆可无立马为自己行侠仗义:“都怪你,你好狠的心。”

  看戏的我笑得肩膀直颤,又被陆可无甩了一记白眼。

  莫山山不太懂我们几人之间错综庞大的爱恨情仇,感应十分迷茫,我跟她说:“你别理我们,好好用饭。”

  “哦。”莫山山应着,突然看到陆可无的手掌,吓了一跳。

  “你……”

  陆可无爽性把手伸过来,让莫山山看个清楚,弱小可怜又无助地控诉:“李洵打的。”

  李洵替自己辩解:“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怪不了我啊。”

  陆可无长相清秀,肤色白,此时右手红肿特别明显:“我现在写字用饭都成问题。”

  莫山山这下才知道,他们玩游戏是玩真的,简直不要太凶残。

  见陆可无还在不停叨叨,李洵叉起一粒肉丸塞他嘴巴里堵上:“你就闭嘴吧,吃晚饭我去小卖部买冰,给您冰敷消肿成不?”

  陆可无这才消停,还算满意。

  莫山山见他那模样,觉得又搞笑又有几分同情。

  回教室之后,我突然问莫山山:“你玩不玩?”

  “什么?”

  “铰剪石头布打手板,来一局?”

  莫山山有这个兴致,但想想陆可无的手,心有余悸。她跟我打商量:“那你让着我点儿?”

  我说:“欠好作弊吧。”

  “那你轻点儿?”莫山山眼神真挚,“万一我赢了,我打你也不会真用力的。”

  我说:“行,试试。”

  我俩开始,铰剪——石头——布。

  我出的石头,她出的铰剪,她第一把就输了。

  莫山山有点儿,摊开手,伸已往,不忘交接加威胁:“你打吧,但打疼了我可能会哭。”

  我挑眉看她。

  她继续说:“而且可能会哭很高声,对你造成欠好的影响。”

  我似笑非笑:“对我造成欠好的影响?”

  “对啊,到时候各人都市认为你欺负女生。”

  莫山山视死如归。

  我摆出要打人的架势,见她微眯起眼睛,手高高扬起,却轻轻落下,急转而下拐了个弯,温热的指腹在她脸颊上刮了一下:“小怂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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