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爸的悲凉人生

　　当羊肉烩面的香味飘过来的时候，牧云鹏立刻坐起身，笑咪咪看着老爸说道：

　　“咱家的烩面就是香啊！”

　　“快吃吧，再过一阵子想吃都吃不上啦！”

　　牧云鹏这才想起来，就是这一年高考完的夏天，父亲转让了烩面馆，利用他原来修建公司的威信组建了一支农民工修建队，最后赔了个倾家荡产。

　　“爸，咱家羊肉烩面这么正宗你真舍得转出去啊？

　　不就是老馆子装修跟不上了嘛，你去市里考察考察，找家专业的装修公司给设计一下，生意还会好起来的！”

　　牧敬忠无奈地摇摇头：

　　“店太老了，结构也不行，再装修也上不了档次。

　　已经花了一次冤枉钱了，哪另有钱再装修啊！正好有人看上了想盘下来，价钱也合适，就脱手了。”

　　“啊？已经卖啦？那你后面准备干啥去？”

　　“卖啦，等你上学走之前就能交接完，拿一万你当学费生活费。剩下的钱拉个修建队包工程去，听说现在盖商品房的，盖厂子的随处都是，活儿好接。”

　　牧云鹏喉咙里跟被堵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

　　这一个烩面馆养活一家六口人，供三个孩子上学，还能有些盈余已经很不错了。

　　老爸下决心卖掉，无疑跟自己马上要上大学有很大关系，想想自己上一世不争气没考上，老爸其时得多惆怅，但他从来没有体现出来过。

　　只要孩子们好勤学习，他从来都是笑呵呵地，似乎没什么事能难倒他。

　　可他干了工程赔到倾家荡产，工人们堵抵家门口要人为的时候，可真是被难倒了。

　　所以牧云鹏觉得无论如何要先拦住老爸：

　　“爸，你之前虽然在修建公司，但只是会计，没具体治理过工程队啊！”

　　牧敬忠不平气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觉得你爹还管欠好一个修建队了？”

　　牧云鹏想说你还真管欠好，修建队包工程，外貌上看似乎是一本万利。

　　但利润险些全靠治理扣出来，也有不少包领班靠偷工减料偷出来，但只要一失事，或早或晚都得落包领班身上。

　　而且此外领班儿恨不得让工人顿顿吃咸菜啃窝头。

　　自己老爸倒好，工地伙食天天有肉不算，隔三差五还带工人去吃个自助餐改善改善伙食。

　　他觉得一人进去能吃七八盘子羊肉不亏。

　　可工人们不这么看，在他们眼里这老板就是傻冒儿一个。

　　吃的时候争先恐后生怕把自个儿落下，干活儿的时候一个比一个会投奸耍滑。

　　原来实心干的，最后也被带歪了。

　　说白了，包领班儿不是心软的人能干的。

　　刘强东当年在中关村开餐馆不也是这样吗？原来赚钱的生意，全被员工嚯嚯没了。

　　厥后他还总结出一句名言：

　　做企业要对员工信任，但不代表可以没有治理。

　　牧敬忠看牧云鹏板个脸不说话，觉得他是不平气：

　　“咋不说话了？”

　　牧云鹏原来还想看看能不能借鉴刘强东的经验帮爸爸做好治理，但一见他这脾气，立刻放弃了，不是一回事。

　　“爸，干包领班，心得硬才气赚钱，你心太善，见不得人刻苦。

　　要害你还脾气大，一点儿小事就能把人训得跟孙子似的，太能冒监犯了，时间一长，工人就跟你离心，难保不失事儿。”

　　牧敬忠脸一怔，张口就想骂，却又愣在那儿，半天没说出话。

　　他没想到自己儿子会这么说，虽然很不中听，但都在理上。

　　想一想，这么多年来，自己干啥都不恒久，原来赚钱的买卖，最后不是被人坑了就是被人骗了。

　　总结下来可不就是因为把人冒犯光了。

　　对人的好，还没轮到别人谢谢，就被自己眼里揉不进沙子的臭脾气给冒犯死了。

　　出乎牧云鹏意料的是，老爸这回没生机，只是哀叹一声沉沉地说道：

　　“你爸一辈子都是吃这上面的亏了，改不了啦！一到事儿上，就憋不住。可话说回来，我不干，咱一家子吃啥喝啥？”

　　牧云鹏想说您老老实实买两套屋子，自家住一套，租出去一套，加上村里另有几亩地收租金，比你后面干啥都强。

　　可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清楚，这个时候的老爸照旧心高气傲的。

　　爷爷去世的早，奶奶再醮了，老爸从三岁就寄人篱下，但他能刻苦耐劳，又智慧勤学，结果很优秀，最终完成了屌丝逆袭，当上了三建公司总会计，周围人都捧他，亲朋挚友哪个见了都说老牧这辈子就是干大事儿的。

　　可他那坏脾气，见不得人作奸犯科，不能走的账就是不能走，怼了大领导频频后，他反倒成了做假账的，被判了两年大狱。

　　出来后没几年，老爸又翻身了，跟人合资搞了机械五金厂，一举做到了全县最大。

　　可一天夜里回家的路上就被一辆大卡车压已往了，大腿破坏性骨折，鼻梁也撞塌了。

　　不知昏厥了多久，流了几多血，他最后竟奇迹般的爬起来，推着自行车，自己一步一瘸地挪到了医院。

　　可出院后发现，合资人把账上的钱全卷跑了，厂库里值钱的车床，拖拉机，农用三轮车都被卖光了，只剩下一堆破铜烂铁。

　　他一辈子就这样，跌到了，爬起来，再跌到，再爬起来，从来没有诉苦过社会，还依然那么乐观！

　　牧云鹏知道凭自己几句话是拦不住老爸的，再想想他六十多岁的时候那种被命运折服到没有一点脾气却仍然倔强地不要自己一分钱的的样子，他眼圈红了。

　　他决定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要让老爸尝到乐成牢固的滋味儿！

　　“好啊爸，你干吧，儿子永远支持你！”

　　牧云鹏有点哽咽了，但他强忍着，还想提醒提醒老爸：

　　“爸，我看书上说，干好工程的要害有两点：

　　一、制度化治理，严把工程质量，责任到人！你定好制度，找别人治理，你自己不要加入；

　　二、工程款结一期干一期不要垫资！”

　　牧敬忠一听，笑呵呵地说：

　　“看来这学没白上，还能学到这些工具，好，听你的。”

　　“不能光嘴上允许哈，你就让开国叔治理，他比你活泛多了。

　　你把他电话告诉我吧，以后我得经常打电话问问，对你这脾气不放心。”

　　牧敬忠最近这两天真觉得儿子长大了，心里由衷的兴奋，点着头笑笑算是允许了。

　　但牧云鹏知道，想要改变一小我私家有多灾，恐怕以后照旧免不了要为老爸担忧。

　　第二天，牧云鹏吃完早饭就跟白晓云说，过几天要出院了，趁着还没回学校，今天想到市里买几套市面上最新的模拟题去。

　　白晓云担忧道：

　　“你头上伤口还没好，出去着风了可欠好，等长好了再去呗。”

　　牧云鹏拍拍脑袋说：

　　“已经结痂了，没事！我不是想尽快提高结果嘛，嗯——懂了吧？”

　　白晓云自然懂了，不觉有些羞了：

　　“那你出去买个帽子戴上！你钱带够了吗？我这儿另有些，你都带上吧，横竖在医院也花不着钱。”

　　牧云鹏第一反映就是哪能要女人的钱！

　　可转念就想到了自己上一世对女人的总结：

　　女人是一种越支付越上心的动物，如果你只对她支付，让她习惯了不劳而获，她的心就会随着她手里的钱花出去。

　　所以想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一定要学会接受她的支付，不能犯大男子主义错误。

　　《水浒》里几多大男人的老婆都跟小男人跑了？

　　贾宝玉为什么那么讨女人喜欢？

　　就是因为他从不拒绝女人对她的好，反而很享受，很珍惜。

　　而大男人们则以为耻，反而伤了女人的心。

　　随着这些思维的发散，牧云鹏推出去的手立刻摊开改推为接：

　　“正好我还担忧钱不够呢。”

　　牧云鹏接过钱，指尖顺带滑过她的手心，弄得白晓云禁不住身上一颤，骂了句坏蛋。

　　牧云鹏一溜出医院就打了辆小三轮，回抵家翻箱倒柜找出那套银灰色皮尔卡丹，险些照旧崭新的。

　　又翻出老爸的衬衣领带，结果照照镜子感受这样再戴个棒球帽有点不正经。

　　换成了玄色薄毛衣之后，才感受比力搭，甚至另有点酷酷的感受。

　　最后又找出老爸自己过年才舍得穿的鳄鱼皮鞋，刷的锃光瓦亮，穿上都不觉得太挤脚了。

　　牧云鹏现在兜里的钱加上白晓云给的一百多块也没凌驾二百，打的就舍不得了，只好坐10路公交车了，1块钱直达总部。

　　帽子也到了总部再买吧，县里连个耐克专卖店都没有。

　　在公交车上，牧云鹏这一身妆扮，加上个疤拉头，吓得他周围两三排都没人敢坐，售票员也总是有意无意地瞟他。

　　牧云鹏被这种太过关注弄得也不舒服，一到总部的商贸城就窜下去了，在耐克专卖店花了119元买了个玄色棒球帽。

　　这样一戴上就不像黑社会了，满满的都是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