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子航的印象里,对于诺诺其实并没有太多关注过,究竟她的性格十分跳脱。
他仅仅把诺诺当做加图索为凯撒挑选的‘身世洁净’(指没有家人),‘血脉优秀’的未婚妻。
也是路明非学弟暗恋的人。
仅此而已。
但现在看着她略带些羞涩地跟夏小弥聊着天,却感受与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一位有所差异了。
或许那种无所记挂,亦无所在意的性格,小魔女一面的仅仅是她的伪装而已。
楚子航作为多门专业获得a+评级的天才结业生,自然心理学方面也十分精彩。
性格伪装(character armor)一译“性格盔甲”、身份盔甲”、“品格伪装”,亦称“性格防御”。
他知道,大多数人都市有或多或少感应伤心的事情。
就像跑到气喘也没遇上的班车,嘴馋很久却没尝到的小吃,突然惊醒后没做完的美梦,期待已久却没看完的影戏,总归是遗憾。
但唯独与亲人作别,却最让人痛苦,此岸与彼岸,除了孤苦的摆渡者,便无人能够跨越了,就像他曾经目睹父亲的消失,在雨夜里,也曾经目睹夏弥死在自己手中。
那种痛苦,让人不想呼吸,所以也就没有了流泪的力气。
“喂,楚子航先生~”夏小弥转过头来,可爱地在他面前摆了摆手,“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
楚子航微笑着回应道。
夏小弥一副‘我有点质疑’的可爱样子:“你可别想骗我,你的脸上挂满了伤心。”
“真的吗?夏弥前辈,我看不出来呢。”诺诺有点看不懂。
究竟楚子航属于万年冰块,脸上心情基本没有变化,所以如果不细微视察,基础就无法察觉他内心情绪。
“真的。”随后她踮起脚尖,在把手举高,然后在楚子航的头上慰藉地摸了摸:“放心放心了。”
倒是让楚子航脸上多了丝温和的笑意,看着她琥珀般纯净的瞳孔认真的说道:“夏小弥,还真是瞒不外你啊。”
“那虽然喽。”夏小弥早就过了被楚子航夸一夸就会脸红的时光,所以很大方的接受了这个赞美。
诺诺看着他们如此要好的心情,便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羡慕与落寞::“你们的情感真好啊,我都感受有点被虐狗了。”
“放心,你以后一定也会找到一个帅气温柔有知识的男朋友的,虽然,肯定没有楚子航好。”
夏弥拍了拍她的肩膀,龙族女王的话语里多了些勉励,还难免有些小小的炫耀。
“我不想找何等优秀的人,我要嫁的那小我私家,是让我相信他会永远跟我在一起的那小我私家,只要我想他他就会一直一直陪着我,我畏惧的时候就算谁也找不到,可是一定能找到他,我做噩梦醒不外来的时候想也不想喊出的就是他的名字。”
——————————————————————————————————————
诺诺,或者说,陈墨瞳,这位失去了亲人的少女,或许现在仅仅想要寻找一位能给她宁静感的人。
楚子航想到:是什么改变了这位少女?让她愿意带上虚假的面具,接受了成为凯撒的女友?是加图索家族的权势,照旧凯撒那自以为是的不行一世。
他没有多言。
究竟,在绝大多数时候,楚子航,仅仅是一位缄默沉静的视察者而已,尤其是这半年,见过了太多死侍,也见过了太多人类之间的划分。
夏弥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眼睛里闪过星星,十分:“真是一个浪漫的愿望,诺诺,你肯定能找到他的。”
“谢谢夏弥学姐你了,或许吧,只是,我现在或许无法接纳其他人再进入我的世界了。”
诺诺失去了母亲后,却又再次失去了似乎父亲一般的斯·龙德施泰特,现在已经心如死灰了,感受怎么样都可以,“我不想在失去了。”
楚子航欲言又止,却看见身旁的夏弥向他打了个手势,那是摆渡的手势。
却突然感受到了独属于夏小弥的温柔。
“好吧,这一次我同意了。”他突然说到这句话。
尔后他向着诺诺问道:“陈墨瞳学妹,你曾见过河灯吗?”
“河灯?”
少女有些不解。
“那是一场属于忖量的赞礼。”夏弥俏皮地附在诺诺耳边说道,“但,要向其他人保密哦。”
——————————————————————————————————————
一天的巡游结束了,楚子航与夏弥带着诺诺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卡塞尔学院,在大地权能的掩饰下,就连诺玛都无法发现丝毫问题。
“我们要去哪里啊,前辈?”
诺诺走在林子里,有些畏惧,如果不是血脉里那种对于楚子航与夏弥的亲近,或许以前的她,是做不出这种事情的。
夏弥笑着说道:“秘密哦,你马上就能见到了,就是前面这条河水。”
芝加哥冬季的夜晚,朦胧的雾气在林中飘荡着,拂过三人的脸上,似乎精灵的歌谣一般轻柔,尔后,泛起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反照着月光与星辰的河流。
在尔后夏弥轻轻的唤起了森林的萤火,尼伯龙根中,那生命与死亡的气息在河水之上被慢慢复刻,此界与彼界的往生之门被静静打开。
这是生命女神的国家,是夏弥的权能。
尔后无数光线凝结的身影,在森林里泛起,对夏弥轻轻叩拜后,在河滨蹲下,手里捧着河灯,沉入水中,许是习俗如此,又或许是秘而不宣的召唤,本应平静的森林月夜里,默默的走出了许多模糊不见的身影。
它们有的妖力很微弱,有的甚至还保有着动物的姿态。
但也在不停地将其精心制作的莲花灯盏、船形灯盏等置入江中,这一刻,成千上万只河灯有如一条见不到头的灯带在河水中向远处流淌而去。
在天上银河两边无数星星的辉映下,带着美好的期许与盼望,缠绕搜集着,成为光了的河流~继而由明转暗、由多渐少、由密转稀地向着入海的水波徐徐北流而去……
万家灯火、随波远行,这画面美的极其富有震撼。
“这就是愿力。”夏弥完成了手中的最后一笔,才抬起头对着楚子航解释道,“这个世界的亡者,就是用这种方式,向星月祈福,为往生者送别。”
“真美啊。”
诺诺也不禁发出这样的叹息。
“还缺最后一步哦,楚子航先生。”
夏弥轻轻的说道。
楚子航点了颔首,他对身边已经沉溺于美景的诺诺说道:“诺诺,做美意理准备吧。”
尔后洒下无数的火焰,赋予这漫天的河灯以灼烁,随即,那彼岸与现界再也无法相见的人,或许现在,便可以再见了。
“很久不见啊,摆渡人。”
夏弥神情微笑着的望着河水外那撑着独木舟的另一个‘她’,尔后摆了摆手,
或许,那一位被称为‘冥河的意志’会更好一些。
诺诺看到这里,又如何能不明白这场‘赞礼’的寄义,她突然留下了泪水。
楚子航没有劝她停止流泪,只是平静地与她说道:
“那,陈墨瞳小姐,你想不想亲手实验一下这里的仪式呢,将你的愿望寄托于纸船的灯盏,随后向着大海航行而去,就能获得回声。”
诺诺原来昏暗无光的眼中,现在却反照着星月与河流之上漂流的灯盏,格外的美丽。
此时无声,但楚子航自然也能明白了她的回覆,便脸上挂了丝温柔,递给她一艘载着灯火的纸船:
“去吧,去见你想见到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