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晁盖早早得了朱贵造访,当天夜里王伦等人还未发动他便已经知晓,第二天一早仆人来报,晁盖哈哈一笑,直言痛快。
到了午时更是命人整治了好酒佳肴喝了个一醉方休,直到黄昏时分才醒了过来,倚在炕上慢慢饮着茶水,心里倒还乐滋滋的。
只是此时管家来报,说是县里都头雷横到访,晁盖闻言脸色微变,穿着整齐付托开门迎接。
“雷都头自从入冬后便少见了,今夜你我可得好好喝上一碗!”
晁盖付托备下酒菜、银两,亲自迎了上去,见了雷横拉住他的手热络的说道。
倒不是他与雷横有多大的友爱,只是现下世上皆是如此,做公的但凡下乡,从无空手而回的原理,王法带在他们身上,谁若触了霉头惹得不快,拿了你去也无处说理。
雷横呵呵一笑,嘴上却说:“又劳保正破费,实不相瞒,知县相公差我捉拿贼人,那李保正一家灭门,墙上明白写着“梁山泊王伦为兄弟报仇于此!”几个大字,这让我上哪儿拿人?没奈何叨扰保正,挨到明天再回县里,只说无有苦主、贼人报仇即是,想来知县相公也不会理会。”
晁盖闻言也是一笑,顺着雷横说道:“那是那是,那梁山泊即是州府都不敢拿眼张他,咱们兄弟何苦受累?权且在我庄子歇了,好酒好肉管够!”
雷横哪有不依,转头对手下捕快说道:“我早说了吧?晁天王晁保正最是义气,你等可得记着保正的好!”
那些捕快辅佐都是吃拿卡要的老手,闻言皆是乐呵呵的应了,心里有没有当回事情就只有天知道了。
东溪村一夜自是无话,且说梁山之上,王伦并三位头领与儿郎同庆,直喝得酩酊烂醉陶醉,最后被侍卫抬了回去,小花儿赶忙吊水擦洗,伺候安睡。
第二天日上三竿王伦才幽幽醒来,小花儿伺候茶水,洗漱完毕这才缓了过来,只是另有些头疼,没想到宋时的酒水看着度数不高,后劲倒也不小,王伦揉揉了额头带着随身守卫的李大郎前往前寨巡查。
虽然昨晚欢闹了一回,山寨四处值守依然不敢怠慢,喽啰们生机蓬勃的守好本位,见寨主各个上前见礼,王伦看着他们发自肺腑的尊敬,不由微微一笑,领着李大郎去寻杜迁。
杜迁此时正在整理名册,喽啰们眷属挂号已经完成,只需整理清楚就可派人下山,此前王伦有过交接,除了愿意上山的,那些不愿意来的,银钱也得捎回。
这不是个简朴的事情,得仔细部署。
见寨主来了,杜迁又是见礼,与王伦说起接取眷属的事宜,这回王伦见杜迁部署妥当,也就不再多说。
只说此事要行得谨慎,不怕泯灭人手、钱财,眷属宁静最为重要,嘱咐了几句恰巧朱贵酒店里的伙计寻了过来,说是朱头领遣他提醒寨主莫忘了晚上的事。
杜迁闻言疑惑的看了王伦一眼,晚上另有什么事?
王伦一拍脑袋,要不是这人提醒,自己还真忘了,又见杜迁疑惑,便与他说了,邀他一同前往,着李大郎带上一队护卫,一同下山前往朱贵酒店。
“哥哥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俺还寻思让哥哥多休息会儿,等晚边再去请您过来。”
朱贵见王伦、杜迁带着十来小我私家进了酒店,连忙迎了上来。
“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兄弟多聚聚也好。”
王伦朝朱贵笑笑,拉着他坐到火塘前。这大冷天儿酒店没什么生意,只几个闲汉坐在那里喝着小酒闲聊,见人进来了也跟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想来是周边村镇的熟客。
“那县里官府怎么说?新上任的县老爷不说是个好官?治下出了这么大的讼事也不管管?”一个闲汉说着。
“好官?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县令,底下县尉、押司、都头哪个听他调遣?这年根前谁愿意沾上杀人的讼事?只说动了雷都头下来检察,昨天我亲眼瞧见那插翅虎径直去了晁保正庄上,哪里会管这等事?”另一个闲汉接口说道。
“要我说杀得好!那贼保正逼害了几多人?死了活该!”
这时却是酒店里一个伙计凑了上去说。
王伦三个相视一笑,这等事他们既然做了就不会畏惧,官府又能怎地?
别说年根新县令调不感人手,即是寻常又怎样?这水泊梁山又不是头一天成了土匪窝,也不见官府派人来剿。
此时朝廷对于地方掌控十分单薄,否则也不会有绿林中山头林立的景象了,只要没惹到当官的利益,没有冲州撞府打破城关,那些老爷们才不会多管闲事。
想到这里王伦只觉得灵光一闪,似乎是触动了什么要害地方,只是这念头一闪而过,并不真切,只得作罢。
指了指李大郎那一桌对朱贵说道:“老朱啊,这几个是我新挑出来的护卫,我见你这酒店伙计虽是伶俐,却没个能打的,这样,我给你留下两个,也好照应一二。”
“那俺就谢谢哥哥了!来,俺老朱敬哥哥一碗!”
朱贵闻言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的说道。他自山上以来,也就这几天真正感受到了兄弟的温暖。
“我刚听那几位说那晚的事儿,我看朱贵兄弟不妨从山寨调派些机敏的,散到周边村镇,专一替咱们山寨说说替天行道的事!”
这年头没有电视报纸,消息闭塞的很,扬名本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此事要得!依俺看不如再去县里找个说书先生,把大郎家的事情编成故事,让说书先生替咱扬名!”
朱贵抹了把嘴,眼露精光的说道。
王伦闻言略微惊奇的看了朱贵一眼,没想到他另有如此心思,立即赞同,杜迁也是乐呵呵的给出主意。三小我私家围着火塘吃酒说些闲话,倒也自在,眼见天色尚早,王伦又拉上杜迁出了酒店,在四周寻摸搭建收购点的地方。
“我看这儿就不错。”王伦指着酒店不远处的一块空地对杜迁说道,此处背风,冬天搭个棚子也不怕冻着。
“俺看行。”
杜迁瞅了瞅点颔首说道,然后想起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头:“好教哥哥知道,上次哥哥说的雀蒙眼,小弟私下想了想,鸡子、牲畜内脏倒也容易,只是这鱼肉怕是欠好找。”
王伦闻言一愣,指着不远处的水泊惊讶的说道:“咱们守着这么大一片湖泊,竟是没鱼吃?”
杜迁闻言苦笑:“正是因为咱们占了这水泊,这才没得吃。”
说完见王伦不解,又增补道:“周边只咱们水泊里有大鱼,四周渔民谁敢来捕?咱们水寨只有几十个划船的,又抽不出人手来打鱼。”
杜迁说着两手一摊,体现自己没了措施。
王伦在空地上来回走了走,想了想说道:“此事倒也好吧,这样,等今夜事毕,只一两日我便给你解决。”
见寨主说得坚决,杜迁放下心来,外面风大,请了王伦进酒店歇息。
两人又回了酒店,并朱贵一起闲聊,说起江湖见闻,朱贵常在酒店,江湖消息灵通的多,捡了些有趣的来说,引得两人不时发笑。
就这样,三位头领在酒店内有说有笑,王伦又叫店里伙计杀翻了一口羊,清理洁净架在火塘上,慢慢的烤炙,等羊熟了拿着刀子割了下酒。
终于,天色徐徐暗了下来。店里早没了客人,只几个伙计并护卫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边闲聊着。
见时间差不多了,朱贵起身到后院水亭部署酒席,满满当当的铺陈了一大桌子。
没多久,门外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要等的人到了。
只见酒店外一个黑塔似的男人翻身下马,身后随着两个伴当。
进得门来,灯光照耀下,只见来人六尺五六身材,三十二三年纪,三柳掩口黑髯,头上里顶青纱万字巾,掩映着穿心红一点儿,上穿一领白布衫,腰系一条绢搭膊,下面青白袅脚多耳麻鞋,端的一条好汉!
朱贵见了来人赶忙迎上前去,开口介绍道:“天王果真信人,来来来,俺给天王介绍,这位即是我梁山大头领,白衣秀士王伦王寨主,这位是山寨钱粮头领杜迁,江湖人称摸着天。”
王伦、杜迁都是上前见礼,晁盖是江湖老人,论资历应当在他们前面,不外此时晁盖也不敢怠慢,上前一步拦下,哈哈一笑:“久闻梁山台甫,今日得见两位头领真是三生有幸!”
四人相互客气了一番,王伦打头引着晁盖来到水亭坐下,喝过一碗酒,相互间的距离就近了,晁盖抹了一把嘴,开口说道:“诸位好汉西溪村的事情干的痛快啊!那贼保正祸殃乡里俺早就看不外去,奈何就在家门口,俺若动手官面上过不去,是以一直未曾坏他!”
“晁天王谬赞了,王伦哥哥听说底下儿郎受人欺负,气不外带着兄弟们报了仇!多亏晁天王不与我们为难呐!”
精明的朱贵不待王伦说话,接过了晁盖的话头,把李大郎一家遭遇及报仇的经过栩栩如生的讲给了晁盖,直把个性情爽朗的天王听得打呼过瘾!连连要与王伦敬酒!
“天王好酒量!”
王伦放下手中的酒碗,见时机差不多了从桌上的锦盒里拿出红契笑着说道:“此番托人稍书信约天王前来,不为其他,只为在那贼保正家中抄出土地田契八百余亩,本想与天王做笔生意,未曾想得见尊荣,深感兄长英雄气概!如此,这些田产便赠与兄长!”
“这,这如何使得?!”
晁盖闻言一惊,连忙摆手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