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羽大陆，距离皇宫不远的一个小镇上的千斤寺的后院，一株葡萄树灵迎来了她人生的高光时刻：
她马上要去天界了！
天界每过几十年便派纵灵使者去人间选拔优秀的灵到天界任职，所选不多，待遇优厚，因此许多灵都以去天界为“奋斗目标”。
十五被选的消息几日前便传遍了琉璃镇，这几天周边小镇前来庆祝的活物灵络绎不停，统一带着些草药灵丹，放在顾生的葡萄树下，同她握手作揖。
这天，从远处镇子外面也能看到这千斤寺顶上升腾起一团淡淡的七彩光线，灵气围绕于顶，经久不散。
尾巴爷爷代表周遭十里的狗野巴草灵来祝贺，先对顾生的葡萄树干敲了敲：
“十五小仙儿，这回被选中上天，可是我们琉璃镇的荣光啊，快快出来，走之前让我瞧瞧，沾沾喜气儿。”
葡萄树周围凝了层彩色霞光，先是聚拢成一团圆球，然后慢慢变大，化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顾生看起来才十六七，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脑门上别着一只葡萄叶儿，手腕上戴着玉镯子。
看了尾巴爷爷，笑道：
“刚刚收拾了行囊，这一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再回来~
代我向小六问好，我知她正气我呢。”
顾生已经有千年多树龄，她的灵随种子走过庆羽大陆许多个城镇，生根发芽，几十年后再迁移到下一个地方，琉璃镇是她目前的栖息地。
三天前，千斤寺来了一个祈福的外客，她幻化了形态，人类是不能看到她的。
那人一身白衣，头戴高冠，穿着奇特，不像人间的衣物，身上隐约散了一丝灵气，在她的葡萄树前驻足，端详了很久，然后把一只红色的信封放在树下。
顾生看过才知，这信是天庭的邀请信，请她到仙界任职。
尾巴爷爷临走时说：
“十五，你托我探询的人，那人不是凡间的命格，究竟是找了几百年也未果，若是人类，早早转世了，寻也不得。
所以，去天界碰碰运气吧。
小六是舍不得你才呕气，我知道你不得她回复是不愿走的。
她让我告诉你，日后下了凡，莫要相忘。”
顾生怔。
千年前天魔大战，人间生灵涂炭，她也是被波及的一员，本以为会六神无主，但有一十几岁左右的男孩儿救了她。
那人走的慌忙，名字也没留下，却把自己的玉落下了，所以这千年里她都在寻他，想好好答谢，然后把玉还给他。
几年前听闻天界有命薄书，可以查出千万年来的人间生灵，顾生便托尾巴爷爷找小仙探询。
若他有可能在天宫，她一定要去找一找。
黄昏，顾生随仙君小白来到天界。
这里和凡间的皇宫很像，有大簇大簇的花，红砖绿瓦的宫墙，仙人也都穿着凡间的衣物，只身周凝着一团灵气。
顾生呆在小白领她到的屋子里期待调配，说是调配，其实是给她找一个地方任职。
她等了很久，也不见人来，便打开房门溜了出去。
这里的街道和凡间差异，脚下踩着如同云朵一般，她曾留意了仙君带她上来的入口，上面写着“问天涯”，那三个字恢弘大气，她想去那里看看，从天上看的人间是什么样子的。
可谁知道这地方也忒大了！
纵然是走到了界限，也被厚重的云封着，隐隐约约能看到远处飘着一栋栋修建，就像是天空上拔地而起的城镇，下面是厚重的云雾，上面是一圈结界般的荧光。
路过的仙人身上均佩戴着种种颜色和形状的玉石，梳的发饰是她从未见过的，偶尔有一两个小仙同她迎面走来，低声说几句什么，扫一眼她的衣物，眼里若有若无地露出一丝优越。
他们能看出顾生是灵，近几日也正是仙界从凡间寻觅有灵的植物或活物带来天庭种植或生养的时候，查灵所已经忙的不行开交了。
带她来的仙人小白正在部署其他一众小灵，得了分配的灵便拿着号牌前往自己的新住所。
过了会儿，小白面露急色，冲她赶过来，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她。
“十五小灵，你可真是太胆大了，玉牌还没领呢！
若是碰见个不客气的守卫，一下子叫你六神无主！”
顾生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里太美了，所以想仔细瞧瞧。”
仙人见她态度颇老实，便没有多训，边带着她走边见告：
“仙界的仙人都要佩玉，佩玉是身份和仙力的象征，你的仙术险些为零，所以得的玉是白色的，也是最普通的佩玉。
佩戴有色玉的仙人的仙术职位均在你之上，凭据赤橙黄绿青蓝紫依次递减，另有再高一阶的，是黑玉，黑玉的主儿都是上面的人，别冲撞了。
天庭没凡间那么多规则，仙人都有自己的要事，这儿的每个仙都各司其职，维护天人两界安宁。”
顾生默默记下了。
手腕上的玉轻轻抖了抖，似乎笑了笑。
小白带她回到了开始期待的屋子，里面有其他许多小灵，有桃树，梅树，另有仙人球。
有的已经知道自己被分配到了哪里，有的窃窃私语，吐槽自己被分到了茅厕外或者路边。
所谓分配，其实是把自己的本体的植物移植到某个地方生长，相当于自己的家。
八百年以下的灵不能离开自己的本体太远，十五已经一千岁，可以完全脱离本体远出。
顾生从旁边的灵口里得知自己和他们来到这里的“原委”。
天界选拔她们这些灵，是让他们帮仙人搭把手，做一些体力活儿，好比扫地洗衣，整理房间，守卫巡逻，甚至打更～
顾生才知道，原来天庭也需要更夫。
顾生被部署在一个小仙的院子里，那小仙叫尼尼叁，是仲浔仙人出师门生，正在纤机府任职。
初见尼尼叁，顾生差点以为他是个女孩儿，杏眼柔眉，身形纤细，戴着一块墨绿色玉，着白色锦服，图案掺着银线，脚蹬银色靴，头发被高高束起，整齐利落。
尼尼叁站在院门外盯了这丫头许久，重复确认了门帘，才敢踏进来：
你，哪里跑来的，呆在我院子里做什么？
顾生冲他鞠了个躬：
“你好，初次晤面，我叫十五！”
噗嗤。
尼尼叁笑：
“十五？
我还叫月朔呢！你这名字也…哈哈哈哈，太随性了！”
顾生并没有对他的反映体现不满，只抱着手臂介绍自己：
“十五，八月十五的十五。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邻居了，小白说我让卖力帮你打理纤机府的事务。”
尼尼叁笑罢，端详。
“嗯……
你这丫头还挺伶俐…
不外我最近忙极，都忘了这事儿了。
那就从下月月朔开始吧，同我去纤机府理事。
现在…我得先给你腾个窝。”
顾生摆摆手：
“不用的，我可以住在躯壳里…”
还没说完，便见尼尼叁素手一挥，一座温室拔地而起。
顾生留意到他腰间佩戴的绿色佩玉微微发了光。
夜。
顾生无眠。
玉镯被她放在床榻旁盛满清水的铜盆里，镯子半红半黑，萦绕着一团灵。
“他会在这里吗？”
顾生喃喃。
玉灵发出淡淡的光，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