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霖熙的视线恰好对着窗户。
天啦,这是日上三竿了吗?阳光透过纸窗照进来,书房的地毯上一层暖光。预计很晚很晚了。
赵墨松见她没有挣扎,抬手抚摸她的头发。细细柔柔,滑滑顺顺。
“你的头发很美。”他低低赞美,下颚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孟霖熙猛然想起自己两天多没洗头洗澡了。
“殿下你歇着,我回屋去洗漱。”
她猛然推开他的胳膊,身子迅速滑到榻下,慌张皇张立起来,急急往外走去。
一打开门,孟霖熙愣住。
书房外的台阶下,两侧的走廊上,满是护卫和他的那些个属下,孟晓峰,刘书泽,姚晴芸,管觅等也都在。
“王妃娘娘。”一见她出来,一起敬重行礼。
这下子丢大了。这么多人一直在外恭候着,她却被他搂着睡到现在。孟霖熙面红耳赤,也不说话,顺着走廊绕到校园去。
一行婢女急急跟过来。
孟霖熙跑进屋里,脱下外衣,一头扎进浴室里。热气腾腾的浴室一片氤氲,她终于可以松口气。追念适才那一幕,简直想挖个地洞藏身。
“娘娘,殿下交接老身过来提醒娘娘,你身子虚弱,这几天操劳太过,不行久浴。”李嬷嬷在外室敬重地说道。
洗个澡都要管。还众目睽睽下传个令过来。嫌适才不够暧昧,不够丢人吗?孟霖熙愤愤然。她嗯了声,闭上眼惬意享受片刻。
洗漱完毕,婢女们送来精致早膳。都快用午膳了,今天是有史以来最晚起床的一次。而且今日的早膳比往常更富厚。
“师傅呢?”孟霖熙随口问道。
“大师她连夜回梅花庵了。”冯茹说道。
“不是另有一道药给殿下服用吗?师傅不最后看看殿下的余毒彻底清除了吗?”
“凌晨殿下醒来一次,大师给他诊了脉,做了检查。第二道汤药也已服下。大师说殿下已经没事了。”
自己太累了,睡得猪一般死沉,竟然浑然不觉。孟霖熙暗自懊恼。昨夜他这样搂着自己睡觉,有没有乘隙对她做了什么?
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耳朵都始终红红的。
师傅总是这样不辞而别,独来独往。她曾经对自己说过,人生有太多生死划分。每一次离别都有不舍和疼惜,不如不告而别。
孟霖熙每次从凤凰山回京,师傅都市坐在她的禅房里打坐,从不出来送她。而每次霖熙返回梅花庵,师傅则会早早地立在凤凰山头,眺望进山的路,直到看见马车徐徐爬坡。
“殿下。”
屋外婢女们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一身宽袖白袍的赵墨松披散着头发走进来,面色依旧苍白,双瞳似漆,眉目是难得地舒展,唇际浅笑。
“殿下。”冯茹等人也赶忙行礼。
玉树临风,丰神俊朗,因身体虚弱,走路不似往昔稳健,倒有几分飘飘如仙,完全换了个气势派头。孟霖熙看呆了。
他的身后随着一干随从,各自手里拿着齐王的工具。李嬷嬷紧随其后。
披风,衣服,亵衣,书籍,笔墨书法帖等等。
“殿下这是—”孟霖熙慌忙起身。
“回禀娘娘,殿下今日起搬回屋里歇息。”李嬷嬷一脸喜色。
她指挥着那些随从将殿下的工具妥善安放。
赵墨松优雅地走到她劈面坐下。“站着干嘛,快坐下。”
他左手轻轻摁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一个婢女给他添加一副碗筷,另一个婢女给他端来一盅燕窝,又一个婢女捧来一碗鳗鱼粥。
赵墨松从容不迫享受起来。“王妃怎么不吃?这粥都冷了些,撤掉。给王妃换一碗热粥过来。”
孟霖熙目瞪口呆看着眼前这一切。他这是要做什么?搬回屋里,也就是说今天开始,他们要同床共枕,日日如昨晚那样睡觉?
“殿下,工具都放好了。”李嬷嬷过来禀报。
“你们都退下吧,本王今日要陪王妃好好用膳。”他神清气朗说道,全然不似往日那般冷峻。
等屋子只剩他们二人,她赶忙问道:“殿下,你这是要干嘛?”
“不干嘛,与你过正常的伉俪生活啊。”他微微一笑,拿起调羹舀粥喂到她嘴边。
肉麻!孟霖熙背脊出冷汗。
“我自己吃。”她低头呼哧呼哧扒着粥。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赵墨松宠溺一笑。
“我吃饱了,殿下慢用。”孟霖熙跳起来迅速往外走。
“你去哪里?”赵墨松叫道。
“我去看看师兄和晴芸他们。”孟霖熙冲出门外,浑然不见王妃淑雅姿态,毛毛躁躁像个孩子。
他莞尔一笑,任由她躲开,悠然自得享受片刻。
孟霖熙冲出拱门,看见管觅立在外面。她收住脚步。“师兄和晴芸呢?”
管觅答道:“他们回祥春阁了,二令郎也回府休息去了。”
怎么都学师傅那样不辞而别啊。孟霖熙懊匚啪息。
她转头望了望屋里,低声问道:“殿下准许你留在贵寓?”
管觅答道:“刚刚师兄他们向殿下离别,殿下说我可以留下。”
“那就好。看来赵墨松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照旧挺豁达的,反面我们这等图谋不轨之人盘算。”孟霖熙捂唇吃吃笑道。
“王妃娘娘。”几个婢女捧着工具走过来,她们对她敬重行礼。
孟霖熙看见盘里都是药和纱布。“你们这是给殿下换药去?”
“是的,娘娘。”
“胡将军呢?”
“胡将军去给人看病去了。”
“给人看病?谁会请胡明去看病?”孟霖熙有些惊奇。
胡明对外只是将军,对内只是赵墨松的私人军医。
“回娘娘的话,婢子也不知道。”
孟霖熙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们进去。“走,陪我随处走走。说实话,自从进了齐王府,本女人要么装病,要么被禁足,我还没好好欣赏这齐王府。”
二人顺着右边一条花木扶疏的路往后走去。
“果真名不虚传,这齐王府着实是京城最豪华的王府。比端王府大多了,也精致多了。”孟霖熙啧啧赞叹。
“听闻齐王虽为皇后宗子,但皇后偏爱自己亲生的太子,但外貌上从不亏待齐王。他的府邸,他的大婚,都是风风物光,体体面面的。”管觅说道。
这些孟霖熙早有耳闻。赵墨松平日里严肃冷漠,隐忍不发,多数和他的生活情况有关系。
“女人,刘掌柜要我问你,你以后有何计划?是留下来当齐王妃,照旧仍然有找时机离开齐王府?”管觅问道。
她们来到一个大池边,孟霖熙看着水上漂浮的残荷,怅然若失。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掌柜要我捎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孟霖熙有些惊讶。
“他劝你留在齐王府做齐王妃,不要东想西想。”
“师兄果真如此说?”
“亲口所言,晴芸也在一边。”
孟霖熙默然不语。
“其实这个齐王口碑不错,这几日看他那些属下对他的赤胆忠心,我们都很感动。二令郎也很推崇他,对齐王满是敬仰。师傅临走时也嘱咐我,好生劝你放心当好齐王妃,莫辜负齐王对你的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孟霖熙惊讶地问道。
“据说这段时间齐王不许你随意外出,实则也是在掩护你。晋王得知你救了丁鹏,想方设法要抨击你。”
“所以说法云寺那日劫持我的人,其实是晋王派来的。”
“应该是。”
孟霖熙心里很不平静。
“这一次齐王中毒,其实是为了救太子。”管觅忍不住说道。
“什么?”孟霖熙大惊。
四顾无人,管觅上前将她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说给她听。
“赵宇泽鄙俚无耻。”孟霖熙用完后脱口骂道。她恼怒极了。
“娘娘息怒。齐王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乱说话。他对朝廷的做法平静地接受了。这一点让我对他敬佩不已。”管觅说道。
孟霖熙心绪难平,默然向前随意走去。
她抬眼看已往,发现她们走到一处大门紧闭的庭院前面。
“这里面是什么?”她问道。
“不知道。听府里人说,里面一直在施工,做事的人都是从后门进出,从反面王府的人照面。齐王有令,一般人禁绝靠近此处。我们照旧走吧。”管觅看见邓管家带着一个护卫走过来。
孟霖熙不光不走,反而迎上去。
“王妃娘娘。”
“邓管家,这里面是做什么的?为何不让人靠近?”
邓管家微微一笑。“回禀娘娘,这是齐王殿下特意交接过的,过些日子娘娘就会知道的。”
“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搞得如此神秘兮兮?”孟霖熙疑惑不已。
“娘娘,殿下找你。”冯茹急急跑过来。
“我们回去吧。”管觅说道。
孟霖熙悻悻然往回走。
走进小院,孟霖熙手心出汗。一想到他在屋里等她,而且以后要旦夕相处,莫名的紧张和不安萦绕心头。
推门进去。外室没人,赵墨松靠在里屋的软榻上懒洋洋地吃着橘子。
婢女们打下垂幔依次退出去。
屋里只有他们二人。
“过来。”他朝她勾勾手指头。
“殿下有事尽管说。”孟霖熙立着不愿靠近他。
“你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讲。”他从榻上起身走过来,一手拉着她在厚暖的地毯上茶几边坐下来。
“殿下有何付托?”她感受身子微微发抖。
他察觉到了,轻轻一笑,脸凑近她的脖子处。“你在畏惧?”
吹气钻进她的衣领,是丝丝痒痒的颤栗。
孟霖熙呼吸紧促,手足发软。她扭头避开他。他却乘隙将头埋进她的颈窝。
一股触电的感受迅速麻痹全身。
“殿下。”她扭着身子躲开他
赵墨松绝不客气将她拉进怀里。孟霖熙挣扎着:“殿下到底有何事找我?”
“我要你陪我。”他的下颚抵着她的头顶,一只手圈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摁住她的胳膊。
“陪你?”孟霖熙睁大眼睛。
她怎么也没想到,赵墨松会突然说出这么亲密的话。这一中毒把脑袋毒坏了?神志不清?今日他太反常了,一改冷漠形象。
“自你进府,我都没有好好陪你。这几日本王哪儿也不去,只呆在你身边。”他附耳低语。
完蛋了。孟霖熙拼命挣扎,想要挣脱他的羁绊。
“痛。”他警告她。
她想起他胳膊上一刀一刀的伤痕,赶忙一动不动,乖乖地靠在他胸膛上。
他两手温柔地搂着她,像捧着一个稀世珍宝,发自内心的满足和愉悦
“霖熙,我很开心,是你救了我。”他喃喃细语。
“主要是师傅的劳绩。”她试着解释。
“一尘大师对本王的大恩永世难忘。但这两日你衣带不解日夜为我操劳,本王真的很开心,很满足。”
她仰头看着他。眸光如星,浅笑温和,长发披散,满身一股风度洒然。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知不知道这是一种诱惑?”他的声音忽而喑哑些许。小腹咕咚转动几下。
孟霖熙张口欲言,来不及吐露一个字,他的唇已经霸气封杀她。
孟霖熙感受四肢无力,全身瘫软在他的怀里。
赵墨松抱起她往床上走去。
“殿下—”她清醒些许,紧张地叫住他。
他低头看她,眼神试探:“不行以?”
孟霖熙紧张地摇头。
他坚持往前走。
“殿下,清平公主和诚王过来了。”陈涛在外面禀告。
“殿下快去见他们。”
孟霖熙借机从他怀里跳下来,一溜烟跑到里室,嗖得打下最里面那道垂幔,一屁股坐在床边大口喘息。
赵墨松无奈地摇摇头,唇际噙笑对着垂幔说道:“霖熙,快出来给我梳头,客人来了,总不能让本王披头散发去见人吧。”
“王府那么多婢女,随便张口一堆人进来服侍你。”孟霖熙答道。
“你该知道,我的头发每天都是李嬷嬷梳的。”
“那你找李嬷嬷过来。”
“本王现在有你了,不想叫李嬷嬷梳头了。霖熙,过来给我梳个头,好欠好?”他低声央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