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了婚,回村里老宅祠堂上香祭祖,这是村里的习俗,见告已故的家族祖先。
回到镇上时,孟凡尘把车停在超市门口,在超市买了许多的喜糖,然后再继续开车回村里。不能空手回老家祭祖烧香,否则村里的老人碰到,讨要喜糖而不给,那就尴尬了,会被老人唠叨几句,说不懂事。
村里的老屋子挺破旧的,作为九零后,这屋子是在他出生五年后建的,眨眼就二十多年已往了,比起四周邻居的新洋房,豪华气派,他家这个连外墙都袒露着红砖的老平房,在村里很“扎眼”。
给许多人的感受,就是穷。
不外孟凡尘无所谓,爸妈一直在外打工,也就是逢年过节才回来住,他读五年级时就开始投止在学校,如经已往了二十多年,就算建新屋子,爸妈也暂时不回村里住,所以建不建,都无所谓了。
车子停在了家门口外的水泥路上,这条路是五六年前,政府出钱加上家家户户掏一点,给修建抵家的水泥路。
孟凡尘下车,到后备箱把买的喜糖拿出来,傅韵芊在旁边审察着四周,看到丈夫家里的老宅,比起四周邻居的屋子而言,真的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这屋子,在九几年的时候,很显眼的,其时整个村里,一百多户人就只有我们建了新房,都没……”孟凡尘哑然失笑的解释。
可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一个老人从后方走来,“这不是凡尘吗?听说你结婚了,怎么没请奶奶我去?”
闻声,孟凡尘转身看去,看到是个奶奶辈的老人,也认出了对方是谁,不外相差了两个辈分,跟他爷爷一辈的,他自然不知道老人叫啥,只知道各人叫她十三奶奶。
不外这十三奶奶,跟孟凡尘一家不亲,是村里的尊长不假,可不是邻居,村里一百多户人,又不是在村里办酒席,一些不是特别熟、特别亲的,孟凡尘并没有邀请。
一是怕不熟,请了对方要出份子钱,也就是人情费,怕对方不兴奋。
万一人家不想去,你给了个请帖,不去就很尴尬了,去了吗又感受亏损,究竟市区酒店吃酒席,一般都是没有打包的。
而且只吃一餐,对村里的老人而言,他们觉得亏本。
二是村里老人较多,身体都不太好,为了吃个喜酒而坐请来的大巴车去市区,太奔忙了,孟凡尘也怕有老人坐不了车,会失事。
“十三奶奶,很久不见,来来来,这是喜糖,抓一把……”孟凡尘笑脸如花走已往,拉着十三奶奶的手臂亲切和气走过来,让她亲自抓两把喜糖走。
“没请奶奶,也是担忧你老人家的身体。”他笑呵呵的解释道,“坐大巴车去市区,来回太颠簸了,听我爷爷说,许多尊长坐上大巴车,还没出村,就吐了好几回,有几个还晕车了。”
十三奶奶很不客气,枯槁似得的苍老双手,往孟凡尘手里拎着的两袋喜糖里,死劲抓了几把放到自己口袋里,塞得慢慢的还贪得不够,然后把肚子的衣服撩起来,狠狠抓了几把在衣服上。
一旁笑吟吟的傅韵芊,原来是在笑的,看到老奶奶这个样子,也被惊吓到了,一脸的目瞪口呆。
俏脸上写满了错愕之色。
看十三奶奶这个架势,孟凡尘要是不开口,她还要继续多抓几把,“十三奶奶,糖吃多了欠好。”
“没事,横竖我牙齿已经掉光了,不怕被吃糖吃坏。”十三奶奶恬不知耻的看着孟凡尘,满是沟壑的苍老面庞上,基础看不到一点欠美意思。
反而满脸笑容,跟花儿似得。
“我知道你牙齿掉光光了,我说的是,糖吃多了,容易高血糖,糖尿病……”孟凡尘很想给十三奶奶一个白眼。
“你才高血糖、糖尿病……小气鬼,我一把年纪了,多吃几颗糖怎么了?”十三奶奶以为孟凡尘是在变相的骂她,就地就不兴奋了,说变脸就变脸,骂骂咧咧道:“喝喜酒不请我就算了,多拿你几颗喜糖就诅咒我,活该你们穷,永远没钱建新房……”
这话可伤人了,特别是在傅韵芊心里,那是怒火三丈的伤。
孟凡尘从小听惯了这种骂人的话,倒不是很放在心上,村里许多老人贪得无厌不说,看到别人家穷,还往死里诅咒诽谤。
他不想跟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置气,老奶奶没什么文化,在村里一直都是大嗓门,动不动就跟人打骂骂街。
读小学的时候,孟凡尘就知道了这位老奶奶欠好惹,走到哪里,都带出了“骂声”,饶是他爷爷见到了对方,有时候也得吞声忍气。
没措施,主要是吵不外,骂不赢。
傅韵芊可惯不了老奶奶的尿性,板着脸就想怒怼回去,孟凡尘见此,连忙放下手里的喜糖袋,拉住她的手低声咕哝:“别骂,她走到哪里都这样,你要是骂回去了,等会……”
别看傅韵芊受过高等教育,为人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可有人当着她的面,诅咒他们穷,建不起新房,这口气她可忍不了。
“你家才没钱建新屋子,老奶奶,拿了我们的喜糖,甭管亲不亲,熟不熟,陌生人都市说几句好话,你可倒好,不光骂人还咒我们穷,你真当我们好欺负吗?”
今天是回丈夫的老家烧香祭祖的,祠堂都还没进,就遇到了这种糟心事,傅韵芊心情马上糟糕至极,瞪着眼怒怼老十三奶奶:“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致歉,否则我等下就去你家瞧瞧,你家到底多有钱,新屋子有多豪华,比不比得上我们在市区里买的新房。”
除了亲戚,村里许多人都不知道孟凡尘在市区里买了房。
“别别别……”孟凡尘这一刻感受头都大了,紧拉着妻子傅韵芊的手,苦笑道:“别吵了,再吵下去,会没玩没了的。”
“哎哟喂,市区里有房了不起啊?”十三奶奶哼了一声,在村里骂了一甲子的时光,什么恶言丑语没骂过,她转头看了一眼傅韵芊,有些昏花的老眼里露出了不屑与轻蔑,“贷款买的吧,鬼知道欠了银行几多钱,付了个首付就了不起吗?哼,我家孙子在市区也有房,跟我家比……穷鬼。”
这一刻的傅韵芊,真的被气炸了。
啥个玩意,谁说是贷款了?
她真想一秃噜骂已往,*&@#¥%什么脏话丑话都飙出来。
“对,对,对,我家穷,十三奶奶你家很富有,很富有。”孟凡尘把傅韵芊拉回来,示意她别开口了,他咧嘴笑吟吟对十三奶奶说道:“我还要去烧香祭祖,就不聊了。”
孟凡尘拉着被气得愤愤不平的芊芊,拿着喜糖往家里走去,进了院子,把大门关上后,他才开口苦笑道:“芊芊啊,村里老人就这样,你骂不外他们的,人家打骂吵了六十多年,天天在骂街咒人……”
“六十多年啊,天天骂,那是什么水平?说是专业都是在侮辱对方了,那是宗师级此外骂人老祖宗,你跟这样的老奶奶打骂,你骂得赢吗?你吵得过吗?骂不外自己不兴奋,心里越想越憋屈,搞欠好晚上还睡不着觉,还不如一言不发,她想骂就骂吧,我懒得理她。”
跟村里吵了一辈子架的老人怒怼,那绝对是一件蠢事,孟凡尘很小的时候,遇到这种事还会怼几句,可厥后视若无睹了。
为啥,因为他发现,干不外这帮泼妇老奶奶。
“那我们就这样忍了?”傅韵芊一脸的阴沉不定。
太气人了。
大婚后,回家烧香祭祖,居然被人骂了,你说气不气人。
“否则呢?”孟凡尘无语,也知道傅韵芊心里忍不下这口恶气,“这种泼妇,刻薄刻薄的老奶奶,村里在世的老奶奶一百多人,至少有一半是这个品德,你要是遇到她们,难道都还想吵回去,怼死她们?”
“骂不赢的。”他苦笑了一声。
“一百多个老奶奶,一半都是这种品德?”傅韵芊愣住了。
真要是有五十多个老奶奶,都是这种刻薄刻薄,骂人怼街的性格,想想就觉得提心吊胆,莫名畏惧。
骂起来,那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恐怖如斯!
“你以为呢?”孟凡尘苦笑。
“老公,你的童年真是悲催,能正常康健长大真是不易。”傅韵芊名顿开道,看孟凡尘的眼神多了几丝悲天悯人。
“滚!”孟凡尘被气得不轻,什么能正常康健长大真是不易,那简直就是太不易了好欠好,每到割稻谷的季节,村里人都在忙碌,走到哪里都市听到打骂骂街声。
从小就在这种污言秽语下长大,孟凡尘长大后没有心性扭曲,完全是因为小时候吃太多苦了,没时光跟别人打骂。
久而久之,就充耳不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