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夏合上书本，看着这满院的凄凉。
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她第一次进芊安阁时的场景，人群往来不息，台座上摆着一张书案，茶香四溢，台下人边是品茗，边是听着说书人的故事。
可一场大火之后，那高楼被烧成了漆黑的焦炭，在里面丧生不知几条人命，四面都是哭声。
她不知道昔日这院子里，是如何热闹的光景。
如今主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下那满屋子的金银首饰，以及这满柜子的书本。
只有这只言片语的纪录，是一人曾在这世上的痕迹。
“灵夏？”
屋外传来了焦绮蕾的声音，灵夏抬头起身，同人行了个礼。
“你在这看什么呢？”焦绮蕾从外走进来，跟在她身后的另有江匡欣，纵然是新帝上位，江匡欣的职位依旧没变，穿着一身白鹤长袍跟在后面，一脸的木然。
灵夏看了他们一眼，本以为郡主会把人赶出去，没想到是一起进来了。
她低头道：“我在看燕安的条记。”
“这有什么悦目的？”焦绮蕾边说，边从她的手中接过了那书籍。
随意翻了两页之后，便说道：“这些萧贵妃在死前，都说过了。可怜的是那些个女人，如今找回来的，也只有七成，剩下三成究竟是死是活，还无从得知呢。”
江匡欣在旁说道：“只要我们继续找，总会有消息的。”
焦绮蕾瞥了他一眼，道：“最好是能找到。”
她不再继续看了，合上书本，同灵夏说，“对了，我们晚些时候要去探望凌柏星，顺便吃个晚饭，你要一同去不？”
灵夏点颔首，“我还未谢过他的救命之恩呢。”
“那正好，喊上阿凝一起。”
*
灵夏回了一趟贵寓，离凝书在书房里，手里拿着一册账本，正在听简雄山说话。
“……现在可是好过了，我哪知道那家伙有那么多家底，我就说是来故意搞垮我们生意的……”
说到一半，听到灵夏进来的声音，便停了下来。
简雄山双手撑在书桌上，一个转头，看了看她说道：“灵夏，你回来了？”
灵夏走到里面，看了他们两眼，也懒得再生气了。
只说：“我晚上同郡主去摆放凌大人，郡主问你要不要一起？”
离凝书见她语气平缓，没有了之前那般凌厉，心下兴奋的很，颔首说道：“那是自然！”
简雄山在一旁坏笑，“你两和洽了？”
两人同时抬眸看了他一眼。
灵夏不想回覆这个问题，转身要走的时候，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用桌子挡着视线，离凝书的手轻晃了一下，道：“陪我一会儿？”
灵夏垂眸，略有几分不愿地看着他。
简雄山倒是反映极快，见状连忙说道：“那我就不在此打扰二位了！”
卷起书桌上的工具，转身就跑出了门外。
“砰”地一声，顺势带上了房门！
这样一弄，灵夏再往外走，就有些刻意了。
她站在原地不动，便感受离凝书的手稍稍用力，拉着她想让她坐下。
灵夏没有多作抗拒，只是问，“你要说什么？快些说，我还要去造访凌大人。”
“……你别这么无情嘛。”
灵夏抬眸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敢说我无情？”
“不不不！”离凝书连忙摆手，说道：“是我说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
见她平静下来，离凝书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问：“你……还生气么？”
这些天他也不知问了频频了，灵夏颇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半晌后，在人忐忑的眼神中，轻声回复道：“原本也没有那么气的，我知道你有苦衷，可是一想起在你心里我是个什么样子，就觉得很生气了。”
“我只是怕你惆怅。”
“我知道……”灵夏其实知道自己很脆弱，不像其他人那般做事坚决，有自己的主意，一直以来，她都只是跟在离凝书身后的一条小尾巴，“我不如其他人能给你依赖，也没有什么大的本事，所以你们都……把我排除在外。”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样的局面，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满盘皆输的结果，比起让她那样笨手笨脚的资助，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把她踢出局外。
灵夏只是有些不宁愿宁可，她也不想认可自己的无能。
“不是的……灵夏。”她的手被人抓住，慢慢地被握在了手中，抬眸，看到离凝书认真地说道：“不是你没本事，只是你不擅长这些而已。从小你就是那样的性子，比起那些个怀疑的手段，你更愿意去相信别人。”
“你们都说我是傻……我知道我傻。”
“你有你擅长的工具。”
“……”
灵夏看着离凝书，也分不清他是慰藉自己，照旧真心那样想，一时盯着人出了神。
离凝书本是看着她在说话，十几秒后，忽地躲开了视线。
握着灵夏的手也松开了，转而捏着自己的衣摆，继续说道：“扬长避短，不是很好么？”
灵夏盯着他，片刻后，说道：“你真不觉得我没用？”
“世上没有无用之人。”
*
午后。
他们到凌府的时候还早，只见凌柏星在院子里，满身的伤势被包扎过了，坐在轮椅上正在捣鼓什么小玩意儿。
见到灵夏过来了，手上的行动停下来，招呼道：“来得真早啊。”
两人回了一声，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
灵夏的余光瞥了眼他做的手工，是个木制的小宅屋，旁边两根竹子即是他刚刚在做的，正做了一半，这模样小巧又别致，看得灵夏有些微叹，“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凌柏星笑笑道：“是啊，做了三五日了，再差一点就做好了。”
“好细致。”她弯腰看已往，那门框的边边角角都镌刻的很灵动，平日里只在大宅上看到过的工具，一下子缩小成了巴掌巨细的模样，叫人觉得新奇，“这上头都是你刻上去的？那你得有几多耐心啊……”
凌柏星倒是反映寻常，“还好，这个做的简朴的，稍微有点耐心就成了。我也没什么此外喜好，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弄这些玩意儿。你喜欢的话，不如我做完这个，送给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