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了。”
灵夏的反映相当冷淡，甚至连眼神都没多给一个。
手指离开黄棕色的纸包，灵夏嘱咐道：“我给你买了几个饼，午时就吃这个吧。”
离凝书点颔首，“好。”
他生怕灵夏觉得自己太挑剔，又说道：“我吃什么都行。”
“……”
灵夏的目光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庞大的情绪，但迟疑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离凝书想也没想，从床头起身，一瘸一拐跟出去。
他以为灵夏是马上要回来的，便只跟到了房门口，靠着门站了一会儿，才听到了人往外走的消息。
愣了一下，扭头问道：“去哪儿？”
灵夏开门的手一顿，心里的异样一闪而过，转头看了他一眼，“出去用饭。”
“……去哪儿吃？”
“林大娘。”灵夏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你也想去？”
“……不是不是。”
灵夏说道：“你照旧等伤好全了再说吧。”
说完，就把人丢下出了门。
面对空荡荡的院子，以及灵夏酷寒的语气，离凝书一时有种无法适应的感受。
呆呆的回过头，去拿起了两个烧饼。
“……照旧热的。”
离凝书手捧着烧饼纸包，那微微的刺痛又消下去了。
*
灵夏刚出了门，就在不远的地方，遇到了背着一箩筐工具的林老大。
“灵夏，真巧啊。”
灵夏停下步子，转头才看到他，勾唇笑笑道：“你这是……刚从外头回来？”
“对啊，今日可有大喜事。”
“什么喜事？”
“我娘生辰啊！”
“……”灵夏顿在原地，一时没想到，“什么？”
今天是林大娘的生日？
难怪……喊她来家中用饭……
灵夏这才想起，自己手上一样工具都没拿，马上有些欠美意思。
“灵夏，一块儿进去吗？”
灵夏摇摇头，说道：“我另有点事，晚些再已往。”
“好。”
灵夏转头去了集市，这会儿集市才刚开门，找了几家店肆，才瞧着一个卖首饰的。
她走进去，挑来挑去，看中一块玉佩了。
“李哥，替我把这……”
一道声音同时响起，灵夏听到有人在耳边说：“……包起来。”
“……”
一阵缄默沉静。
她侧目看了一眼，才发现那是一位令郎哥，穿得相当华美，不像是当地人。
对方也正低头看她，目光相对的同时，闪过一丝惊艳。
“女人，这玉可不自制。”小令郎说道，“你确定要买吗？”
“……？”
灵夏眯着眼睛，正觉得疑惑，李老板就从里头出来，“哎呦”了一声，说道：“这可是糟了，这玉我只进了这么一块，只能卖一个了。”
李哥说着，扭头看了看那小令郎，说道：“诶，小少爷，你看我这里，另有此外好工具，不如这玉，你就让给灵夏吧。”
“灵夏？”小令郎微微带笑，在齿间回味这个名儿，低头笑道：“这是你的名字？”
“……李哥。”灵夏扭头说道，“给他吧，我换一个。”
李老板看了眼灵夏，点颔首说好，叫她跟自己去旁边看，这历程里，灵夏能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依旧停落在自己的身上。
心中觉得急躁，正要转身的时候，便被拦住了去路。
“女人，你若是喜欢这玉佩，我可以让给你啊。”
灵夏稍稍退却了一步，李老板的神色也不大好，只有那小令郎哥没有察觉，只当是自己在做好事，笑道：“这种玉佩我家里，少说也有百来十个，你若是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不必。”
“别这么绝情。”他笑道，“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李老板眼看灵夏脸色欠好，忙挤身到两人中央，庞大的身躯盖住了小令郎的视线，说道：“这这这，还未请教……？”
屡次被人打断，那小令郎看人的眼神，也有几丝不悦，语气不善地问道：“城南赖家……你未曾听说过？”
“听，听说过！”李老板常年进镇子里去，哪里不知道赖家的名声，当地最富足的人家，据说祖上是在京里当官的，寻凡人惹不得，也不敢招惹，他硬着头皮笑道：“赖令郎……竟然来我这种小店，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啊！”
他轻飘飘的两句马屁话，在赖柏広这里很受用。
赖柏広勾着唇角，眼神自得地看向灵夏，意有所指，“那是，若非是有事，你这脏兮兮的店肆，我可是不会踏足一步的。”
“是是是，那您是……”
“既然女人喜欢这块玉，我就替她买了吧。”
赖柏広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远比这玉佩的标价贵上许多，沉甸甸地压在李老板的手中，说道：“不必找了。”
“这这这……”李老板兴奋坏了，拿着半晌不敢收。
扭头看了眼灵夏，发现对方的脸色是更难看了。
“灵夏，好事儿啊。”李老板小声说道，“白捡着一块玉，我去替你包起来。”
“不必了。”灵夏压低声音，道：“李哥，我照旧先回去了。”
等她出了门，李老板再看那赖柏広，这位少爷的脸色立马就难看了。
“哼。”
旁边的小厮见状，连忙阴阳怪气地说道：“真是个没眼力的，也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能入我们少爷的眼。”
李老板：“……”
“爷，要不小的叫人去探询一下？”
赖柏広抬手制止道，“小家子气。”
吓得那小厮不敢作声，赖柏広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勾唇轻笑道：“这样的女人……才有意思。”
*
灵夏在路旁买了些水果，才去了林府。
今日的林府相当热闹，竟是请了半个村子的人来用饭，院子里一桌桌的都摆满了，上头放着不少鸡鸭鱼肉。
这一顿也不知道多大的手笔，叫灵夏也是看着愣了。
林老大喝了半巡酒，眼瞧着灵夏来了，便兴奋地走过来，说道：“你可算是来了，老太太等你许久了。”
灵夏点颔首，复而又压低声音，道：“林大娘发达了吗？”
“嗯？”
“这得几多用度啊……”
林老大摆摆手，笑道：“不多，今儿有贵客要来。自然不能让我娘被人小瞧了不是？”
“谁啊？”
“远房亲戚。”林老大含糊说道，“寻常不往来，听说我家今年，挣了点小钱，才又开始说要来祝寿。”
说着，林老大犯嘀咕，“我看也不是来祝寿的，先前，在门口就看到那大车小车、一筐一筐的好工具，是拿来显摆的！”
灵夏道：“……许是人家一片心意……”
“算了……”林老大不想为这事儿不兴奋，同灵夏说道：“就不提他们了。”
灵夏将手里的果子送了出去，便在角落坐下来。
她跟村中的人虽不算太熟络，但也几多有些交集，见了面打声招呼，应付了两句家常，就埋头开始吃。
听林老大的意思，似乎是不大喜欢那一家子。
可林亦寒却对那一家人相当热情。
那家人进门的时候，便十分显眼了，华衣妆扮得漂亮洁净，身后又随着十来个从仆，刚刚入了门，便拉着林亦寒的手笑，“我的好姐妹啊……”
林大娘也笑，相当和谐的样子。
灵夏正瞧着，突然发现跟在那老人家身后的男子，有几分眼熟，对方也正好向四周审察，两人的视线一下子碰上了。
“令郎……”小厮小声说道：“是刚刚那位女人。”
赖柏広自然是看见了，垂眸瞥了那小厮一眼，吓得人噤了声。
灵夏忙低下头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赖柏広拿扇子拍了拍小厮的肩膀，给对方一个眼神，自己则是转身，朝着灵夏走去了。
“女人。”
眼看那人朝自己走来，灵夏便起身计划离开。
然而没想到的是，那人又随着自己，来到了后院，“走那么快做什么？”
小厮从旁边的小道冲出来，挡在眼前，将灵夏拦在原地。
“赖令郎，你这是做什么？”
她扭头，稍显怒意地看已往。
“看来女人对我……也是印象深刻啊。”赖柏広自恋的说道，“已经记着我的名字了。”
他笑道，“我也记得你的，灵夏。”
灵夏无语道：“没事我先走了。”
“诶！别走！”他转身又将人拦住了，说道：“认识一下？”
灵夏恼怒抬眸，正要说话，耳边听到了林大娘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原来两位老太太说这话，来到了后院。
林亦寒未看出他两之间的矛盾，便提着问了句。
灵夏还未开口，赖柏広便说道：“没什么，姨婆。我瞧这女人有趣，同她说说话。”
“灵夏啊……”不知为何，林亦寒听到这话，眼睛都笑弯了，朝着灵夏招招手。
灵夏到底是给她面子的，便走了已往，被林亦寒一把牵住了手，“这丫头，平日里不爱说话，也不大会来事儿，你说话归说话，可别吓着了她。”
赖柏広点颔首，笑道：“原来是这样。”
他扭头又跟灵夏行了个礼，说道：“还望女人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