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始

　　破屋里，果仙儿拥着书生，闭目微笑。

　　一颗珠子悬在二人头顶，珠子外貌，有红芒溢出。

　　红芒妖异，刹那间在珠子上绽放。

　　轰！！！

　　果仙儿与书生，最先被融化。

　　接着是破屋，矮山。

　　然后是水沟村西边，红芒所过，所有事物一瞬消融。

　　转眼间，红芒已将泰半水沟村吞噬。

　　“孽畜！”

　　秦曲悬于高空，双手张开，一把折扇散放白光，浮在秦曲身前。

　　白光在这死寂的红芒面前，显得微弱摇曳，却将仅存的水沟村，护得安宁。

　　噗！

　　一口鲜血喷出，直面红芒，秦曲的脸孔已被灼伤，衣物也被毁去。

　　“小师弟！”

　　担忧凌辰安危，奚范本欲带凌辰逃离。

　　却不想凌辰，连流墨也来不及唤出，借着白光的呵护，踏着气剑就奔秦曲而去。

　　“滚开！”

　　感知到凌辰上前，满身被灼烧得不成样子的秦曲，咬牙呵叱。

　　但凌辰却置若罔闻，召出白夜剑，挂着琥珀，由上而下，驭使其插于折扇与红芒之间。

　　红芒接触琥珀，瞬间被吸入一大片。

　　虽说不多，却足以让秦曲不再被红芒所伤。

　　“哼，多谢。”

　　本就有气，但又被凌辰所救，秦曲冷着脸，哼声致谢。

　　就这样，白夜挂着琥珀，琥珀吸收红芒护着秦曲。

　　秦曲驾驭折扇，折扇又散发白光呵护水沟村。

　　妖异的红芒，以山间破屋为中心，将周遭百里尽数吞没。

　　虽只至百里便不再扩散，但却整整连续了一刻钟，才逐渐消散。

　　红芒散去后，仅剩小半水沟村得以保全。

　　百里周遭内，万事万物子虚乌有，大地生生融陷十丈，化作一片焦土。

　　这红芒，甚至波及到六十里外的曲高城，幸有阵法呵护，曲高城毫发无损。

　　“不用查探了，整个水沟村，只剩一位老妇幸存。”

　　见凌辰欲入水沟村，秦曲已经换上衣袍，又气又怒又无奈的说道。

　　早在他舍身护住水沟村时，便已用灵识感知过。

　　四月二十一。

　　寒苍武院，内院，刑暮峰。

　　啪！

　　凌辰与奚范，双手离开，被金锁缚住，于那长出峰外的悬崖下吊着。

　　一道金光化作长鞭，抽打在二人衣衫破碎的后背。

　　噗。

　　啪！

　　又一口鲜血喷出，每一鞭都深可见骨。

　　还没等上一道鞭痕溢血，金光再次抽打在二人脊背。

　　“掉臂任务，擅作主张！因为你们，半个村子，十余口人，连尸骨都未曾留下！”

　　女子横眉冷眼，手持金光，一身火红劲装。

　　“就因为你们是修士，是凡人口中所谓的仙家，受几鞭子就可无事！”

　　不停挥舞手中光鞭，女子气恼无比。

　　“你们修行修个鬼行！”

　　不仅气二人行径，更气自己只能鞭罚，却不能杀了二人。

　　“你们道心可还牢固吗？”

　　字字诛心，凌辰奚范，不停吐血，却不叫喊一声，默默蒙受。

　　三日后。

　　刑暮峰山脚，林间青石上。

　　凌辰正为奚范涂抹着药膏，奚范香肩柔弱，美背上充满触目惊心的沟壑。

　　“小师弟，忏悔么？”

　　脸上有愧疚，有痛恨，又有一抹淡淡的羞红。

　　奚范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幅样子，选择先处置惩罚好伤口再回峰。

　　“忏悔。”

　　涂完药膏，凌辰面色阴沉，他背上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自愈，心里却在滴血。

　　“忏悔放她已往？”

　　披上一身新衣袍，奚范作声问道。

　　“忏悔没能救下她，也没能救下那些村民……”

　　背过身去，凌辰也整理好了衣袍。

　　“但我下次，不会再如此了。”

　　第一次，害死了无名少女。

　　第二次，伤害了周娜。

　　第三次，毁了半个村子。

　　虽然都说不上是凌辰的错，但他认为，自己本有可能救下所有人。

　　‘如果第一次不大意，如果第二次能照顾到对方，如果第三次能先将果仙儿控制住，做好措施……’

　　凌辰如此想着，但是世上没有如果。

　　三次事件让凌辰深陷负罪感。

　　“已往不能改变，但未来我可以铭记教训。师姐，我想去接任务。”

　　转身抬头，凌辰第一次主动想要做什么事，不为自己，不为凌霜儿。

　　但却眼神坚定。

　　“呵，小师弟啊，师姐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缄默沉静着审察了凌辰半晌，奚范抿嘴一笑。

　　云州，街山城。

　　乞儿在街上走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衫，鞋子就是两块烂布加了个底，露出漆黑的脚趾。

　　虽然一副邋遢模样，但乞儿却很悠闲。

　　“嗯哼哼……”

　　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根干草，甚至还哼着小曲儿。

　　需要仔细辨认，才气看清乞儿的面容，正是被打落凡尘的夏皓然。

　　“孩子，淡然快乐虽然是好事，可你这个样子，有几小我私家愿意施舍给你啊？”

　　一个老人，提着鸟笼迎面走来。

　　“拿去，买两个馍馍吃。”

　　从怀中掏出两枚铜钱，伸手递给了夏皓然。

　　“谢谢爷爷。”

　　先是一愣，尔后夏皓然才反映过来，面露笑容，双手接住。

　　走远后，转头已见不到老者身影。

　　玎珰。

　　“谢谢孩子，孩子你留一个吧……”

　　夏皓然将两枚铜币，丢在一个跪在街边乞讨的老妪碗中。

　　老妪见夏皓然也是个乞儿，欲还上一枚铜钱。

　　“嘿嘿，不用，我另有。”

　　咬着干草，咧嘴一笑，污黑的脸露出两排洁白的牙。

　　没有在意刚刚的插曲，夏皓然一路悠闲的走到城外。

　　半眯着眼睛，也不看路，似乎早已走过多次一般，向西北走去。

　　太阳快落山时，夏皓然已经走到一处木屋前。

　　木头还新鲜，像是刚建成没几多时月。

　　打开们，桌上放着不知谁人做好的饭食，还冒着热气。

　　“唉，也不知凌辰吴悠，现在过得咋样。”

　　夹起一块鱼肉送入嘴中，夏皓然自言自语着。

　　“预计怕是饿的不行了，说不定随处捡工具吃呢，哈哈。”

　　虽说也不怕孤苦，但终究有些寥寂。

　　只得理想着凌辰吴悠几人的悲凉经历，用以下饭。

　　天州，山根城外，沧鸾行宫。

　　“沧鸾殿下，近年来泛起的神秘组织，最近似乎活跃得很频繁。”

　　带着素白面具的男子单膝跪在堂前，向上首抚琴的女子禀报。

　　“可曾拿住一人？”

　　琴声停顿，木锦鸢未曾抬头。

　　“回禀殿下，属下等人拿住七人，但是……属下无能，七人全部自绝而亡。”

　　看不见心情，却能感受到男子身体微微哆嗦。

　　“荒唐！活跃数年，不活跃的时候呢？又有几多年？”

　　“对方想做什么，怕是早已做得七七八八。”

　　“而我们却连对方是谁，在哪，想干什么，悉数不知！”

　　木锦鸢抬头，美到极致的容颜带着王威，自然散发着压迫力。

　　“属下活该！望殿下责罚！”

　　仅仅三言两语，就让男子冷汗直流，股间打颤，另一只脚也忍不住跪下。

　　“哼！罚你有用的话，你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罚的！”

　　声如天籁，落在面具男子耳里，却冷若三冬寒霜。

　　“而已，此事接着查，清言如何了。”

　　就在男子快要忍受不住，几近瓦解之时，木锦鸳适时的转开话锋，给出台阶，语气缓和。

　　“回禀殿下，青凰殿下已突破八脉通窍，距凝气也不远了。只是……”

　　面具男子如蒙大赦，连忙回道。

　　“嗯？”

　　木锦鸢并未言语，却让面具男子刚刚落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只是蜀州彦升大人的令郎，凌辰，与青凰殿下走得很近……”

　　大气也不敢出，面具男子如实禀报。

　　“两件事，其一，那个组织追查到底，只看结果。”

　　“其二，盯紧这个叫凌辰的，若对清言不轨，就算是凌国的儿子，也不用留什么情面！”

　　“如果须要，可以废了他。下去吧。”

　　木锦鸢说完，继续抚琴，身姿柔弱，惹人怜惜。

　　“属下遵命！”

　　退出门外，面具男子一步远遁。

　　“凌辰……”

　　再次咀嚼这个名字，木锦鸳拨弄琴弦，陷入沉思。

　　之前听闻这个名字，是上次东方玉风找她，询问命数有关天机的事。

　　寒苍武院，临川脉，三殿。

　　“周立，再过些时日，你便满十五。如今你已厚积多时，是时候薄发了。”

　　曾经带着凌辰飞往明目城的肥胖男子，对着面前的少女说道。

　　“门生明白，有劳闫师为门生护法了。”

　　周立生得不算惊艳，气质却青涩感人，十分耐看。

　　声音柔软，富有亲和力，欠身一礼后，便随闫师入了三殿密室。

　　密室内，周立盘坐于蒲团上，五心朝天。

　　“神守鼻、心，运转周天，以意引气，汇于丹田。”

　　闫师灵识散开，时刻注意着周立的情况，指点道。

　　遵循指引，周立引导灵气聚集，凝压。

　　三个时辰后。

　　“周立拜谢闫师教诲。”

　　一滴气液流淌在周立经脉内。

　　“不必谢我，你本可去首殿，却留在我这三殿。”

　　周立，十四岁，一脉凝气。

　　“若是不能把你送上九峰，岂不枉你信任？”

　　点了颔首，满意的看着周立。

　　“哈哈，这下，我也可以在穆定远面前，好好炫耀一下。”

　　闫师肥胖的脸上，笑出了一堆褶皱。

　　“想好去哪一峰了么？”

　　面对闫师的问题，周立面带亲和的微笑，不带犹豫，脱口而出：

　　“青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