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谢贺玉出头
谈话之间已是辰时三刻，距离段老先生讲学不到一刻时间，他二人也不敢怠慢，便起身一同前往前厅。
段老先生已正襟危坐，正在部署人给在位的学子分发卷宗，这些卷宗都是段老先生口述给府丁，叫他们一一写下来的，以此看来，段老先生贵寓之人任是哪一位出去都是富有学识的才子。
齐君澈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卷宗，着实给他惊艳到了，段老先生的字迹隽秀是扬名在外，他也是早有耳闻，看到府丁写的字也是工工致整不失大气，这没个几年的时间是决然练不出这样的好字的。
齐君澈的字虽然不差，也能称得上刚则铁画，媚若银钩。但他自知，因为自己身世皇室，从小有人教导，而且自己也算是勤勉，年复一年才得如此效果。
这些府丁又是什么人，多数是市井小民来段老先生这里谋生，可能其中不乏喜好书法文学者，但终究是少数，若是人人都有如此好字，真是可遇不行求，如此看来，在段老先生贵寓待久了真的会变得纷歧样。
“各人不必拘谨，老朽不才，承蒙列位抬举，说是讲学其实不外是与各人分享一些感想，若是诸位有自己的看法，还请提出来容各人一同赏鉴。”段老先生双手作揖，深深一礼，尔后朗声而言。
堂下学子无不起身相应，纷纷体现愿意一同品鉴感想。
“先生！”
正在众人细读讨论卷宗之时，一学子自一隅徐徐起身，尔后深深下礼，不紧不慢地唤了声，其声不大，却是有力，穿过诸多讨论之声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其中自然包罗段老先生。
段老先生一听，放下手中卷宗，徐徐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那学子一身布衣，从上至下除了发上一根黑绸子毫无装饰，很显然这是一位酷爱念书的寒门子弟。
那人不卑不亢，在众人注视之下徐徐移步到大厅正中央，又是深深一礼，行得格外到位，“叨扰诸位。此有一处后学读来读去照旧不知其解，还请先生不惜见教。”
他未曾报上姓名，也未曾多说客套话，直接进入了正题，倒是洁净利索，只见他徐徐举起手中卷宗到，“在第一十四行，有一句赏鉴人物之言论。”
齐君澈看着人这么认真，也没闲着，跟这人说的将目光移到了第十四行，只看了一个字，便暗自笑了，他刚刚在这地方也是卡住了，只是换个角度想了片刻便知道段老先生是何意了，未曾想这书生竟然这么斗胆，其率真直接倒是让齐君澈兴趣颇深。
在人说出地方之后，众人也是纷纷前去一探究竟，那些个为了脸面博得好名声前来听学的权门子弟自然是未曾细想，看不懂便跳过了，这下有人出来问了，他们到还真是有些好奇了，一个个回了自己的位子，拿笔沾了墨准备听着段老先生的解说做个记号。
段老先生看了下这位学子说得地方，尔后转到前面又看了眼前文，究竟这些文字是他多年的心血，一共四百多行，十几卷卷宗，这第十四行真的是太靠前了，他一时间没能联系到之前想的言论也是实属正常。
“小友所读严谨，不知小友对此人物有何看法？”段老先生思量片刻未曾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转头问了刚刚那位学子，慈祥地说道。
众人听了这话自然都看向了那人，本以为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会怯场，奈何这人却是不卑不亢十分有胆识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言语平缓有力，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的话，可想而知这人是很是仔细地读了这小我私家物，也是想了很久之后才敢提出来的疑问。
段老先生饶有趣味地听着这人说话，一直未曾开口，厅上却有一青年才俊徐徐起身，先是给段老先生行了一礼，尔后转向那人道，“在下谢贺玉，不知这位同窗姓氏名谁？”
站起来讲话的正是上上一次的科举状元谢贺玉，也是寒门身世，却是有差异于众人的见识和胆子，他不畏强权，在科举之上同督考官辩说，尔后辗转到天子面前，同天子劈面对质，着实惊呆了众人，天子欣赏不已，亲赐状元及第，封了三品翰林学士在朝为官。
厅上多数人是见过谢贺玉这人的，知道他心性直率，有一说一，不旁伸博引，也不会藏着掖着不说出来。
那学子看到是谢贺玉出头，心中虽有震惊却面不改色地鞠躬行礼，“小生姓闻单名一个钧字。”
“闻同窗，刚刚在下听罢你所言人物性格，觉得颇有原理，不知闻同窗是否也喜欢明思先生的文章？”
“是，爱不释手。”
“那即是了，明思先生笔下文章多是描绘天下苦事，下至市井小民上至达官显贵均未曾有什么正面描写，无不是反映他们劳作之苦。
市井小民忙于耕作纺织，明思先生便说他们毫无清闲日子过得并不快乐，实则否则，在他们秋收之时即是喜悦之时。
达官显贵忙于经商抑或政事，明思先生便说他们精于算计日子过得虚伪，实则亦否则，他们之中或许就以此为乐。在他笔下多是苦事，看的人便也就代入进去，觉得世间皆苦了。”
谢贺玉一番言论信手拈来，听得那闻钧有些目瞪口呆，闻钧之意即是那人活得困苦定然不会有什么喜悦之事能体现其中热爱生活之意。
闻钧细思片刻，转头看向段老先生，段老先生听罢谢贺玉一番话之后才徐徐颔首，道，“明思先生体味人间痛苦，心性难免少了些乐观，他若是有这人一半豁达，写出的书籍定然不会那般苦涩，叫旁人看了在本就困苦的日子上越发迷恋。”
闻钧颔首，“后学虽然喜爱明思先生，但后学决然不会同他一般陶醉痛苦之中，以自己的去情感去品读这人世间之事。小生多谢谢郎君点拨。”他深深一礼，恳切诚意。
其实说到底，像闻钧这样的念书人实在太多，往往容易被一个作者，一本书就左右了心性，在日后的生活中看什么都是那一回事，其实换个角度去想着实就纷歧样了。
齐君澈提了小狼毫，本想记下些什么，却思来想去照旧作而已，忽的一想，却是提笔。
转瞬之间，龙飞凤舞，这宣纸之上便留下了两个醒目的名字，——谢贺玉、闻钧。
他想收拢这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