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风开口之后,持弓青年似乎觉得最佳脱手时机已消失,那根粗大的符箭重新飞回箭囊中。
“在下虎门白云观袁宏展,衔命与师弟一起探查潭西镇妖祸,现已查明,妖祸源于任家墓园!”
“你在此处偷偷摸摸所为何事!”
“鬼雾消散于你有何关系!”
这人行事颇为犷悍,质问步步紧逼,仅凭心中怀疑,就冷箭伤人。
完全是一副要先将怀疑工具修为废掉,再严刑拷打的架势。
或许是少年羽士体现出来的身手和应变能力超出预料,袁宏展没有继续脱手,而是不给他任何开口时机道:
“左右既然是赵师弟旧识,就应该知道我们白云观的规则,收起法器,跟我到观中将任家之事如实招来!”
巨箭归囊,他袖袍之内却接着滑出数枝极细的短箭。
这些短箭外貌阴刻着古朴篆字,应该是专门用来近距离射出的特制符箭。
在他看来,如果毛山君不允许去白云观,就说明心中有鬼。
白云观缉妖捉鬼,维护神州气运,心中有鬼者,皆可杀!
而另一边貌似有些没头没脑地赵临风依然艰辛解释,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对于袁宏展这种装逼犯,最好的措施就是无视他。
毛山君基础不看袁宏展,恰似没有听到他的质问,只对着赵临风道:
“赵道兄,我以道心和毛山历代祖师立誓,我乃如假包换的毛山门生,因师傅接了任家雇佣,陷入槐林,到现在还不知所踪,所以才会来此探查。”
“适才所言,若有半句假话,终身修为不得寸进!”
此言一出,就连袁宏展也不禁色变。
如今虽然大道不显,仙神上界也是虚无缥缈的传说。
但传承悠久的道统中人却知道,通常涉及到道心的誓言,都不能轻易看待。
一旦违背,誓言纷歧定百分百完全应验,但最起码霉运缠身,诸事不顺却是跑不了。
更况且,这位“茅山”门生敢拿历代祖师起誓,更是非同小可。
要知道,如今冥界鬼门关之中,说不定就有茅山祖师担任神职。
冥界鬼门关不像仙佛上界,联系隔离数百年。
天兵天将各人都没见过,但鬼门关的阴兵鬼差,现在还偶尔现世,甚至有人十几年前还亲眼见过阴兵借道。
当下,两人对毛山君所言已信了六七成。
“嘿嘿,小兄弟这是说甚,潭西镇妖祸发生的太过突然,等观中将此事报给钦天监,监事们刚刚准备好山河望气术,却发现鬼雾已经散去,一切如此之巧,不由得观中不谨慎。”
赵临风讪笑一声,他之前就与毛山君接触过,虽说有些怀疑毛山君,但并不认为一个养气境修士就是真凶。
毛山君心中暗道,这一切基础不是巧合,看来董秦晚在谋划之时,甚至连钦天监的反映时间都算计进去了。
红莲教到底是什么来头?
毛山君收起思绪,故意面带不屑道:
“道兄说言不假,一切虽然不行能只是巧合,你们只发现了任家墓园是鬼雾发生的源头,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只怕还未查清吧!”
“哼,就像你这个毛头小子知道一样!”
袁宏展手中短箭嗡嗡作响,如同迫不及待要饮人鲜血。
他现在已经忏悔,昨夜就不应犹豫,担忧夜晚鬼邪阴气大涨,选择等到日出后再入林,以至于失去先机。
用弓箭法器的修行者中,像他这般急脾气的倒是少见。
毛山君继续无视一脸酷寒心情的袁宏展。
“这不是刚到了任家墓园,发现似乎被人布下阵法,就看到你从墓园出来了么。”
“你作为唯一一个有道行的亲历者,现在又泛起在任家墓园四周,袁师兄将你当做邪魔外道,也情有可原嘛!”
赵临风还在解释,脸上写满生人勿进的袁宏展却是不耐道:
“多说无益,道友是自己跟我走,照旧咱们再做过一场!”
“哼!不用白云观来找我,我也要到观中找前辈高人有要事相告!”
毛山君佯装恼怒,冷哼一声,收起金钱剑道:
“在前带路!”
……
路上,赵临风在前带路,袁宏展与毛山君两人一左一右,气机相互预防。
毛山君一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心情,不时冷哼一声开口:
“堂堂白云观门生,对妖祸真相知道的却不如我多,等见了白云观道长们,定要好好向他们说道说道,让他们瞧瞧白云观门生是怎么冤枉好人的!”
每当这个时候,赵临风总会笑着开口劝解两句:
“阿君,白云观素来不惜啬赏赐,若你真有大发现,灵丹法器绝对少不了!”
至于袁宏展,则是一声不哼,似乎已经将毛山君的声音从脑海中屏蔽了一般。
毛山君此时的行事做派,之所以与平时谨慎的性格大相径庭,如同怀着秘密邀功的得志小人,全都是因为“师娘”董秦晚临走之前的细致交接。
这女人多智近妖,险些将所有可能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了,事先不知道布下了几多先手伏笔。
且不说短短两天时间,便洁净利索地炼制成甲尸,飘然而去。
单就她构想的祸水东引战略中,对于如何取信白云观的部署,毛山君细细推断数遍后,觉得乐成可能性极大。
将董秦晚教授的两段法咒默念两遍,同时在脑海中预演几遍可能发生的情况后,毛山君不再说话,随着赵临风两人一路疾行。
从任家墓园绕过黑龙潭,一直往东几十里,走出山林后,就是虎门城地界。
虎门城依海而建,位于江海夹角攻击而成的平原上。
临水部门是天然的优良海港,南北往来客商众多。
甚至有不少外洋的商船停靠,换取内地运来的瓷器、茶叶等货物。
三人都有道行再身,穿林过水不在话下,小半天之后,便已到了虎门城。
城门大开,行人如织。
招呼客人的汉民、身背竹篓苗人、提着鸟笼的匈真人、金发碧眼的洋人……种种妆扮差异的行人混在一起。
从西门入城,就是一道长达数里的商道,米店、武馆、青楼、茶摊、洋货店……种种门面一应俱全。
这是腐朽与生机并存的时代,是传统与厘革交汇的起点。
熙熙攘攘凡俗人,寻寻觅觅问仙路。
城中景象印入毛山君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赵临风和袁宏展在城中似乎有些名气,不时有商贾士绅见到两人后躬身问好,神情间颇为尊重与讨好。
与一般道观建在灵山大川之中差异,金碧辉煌的白云观就在虎门城正中,门前青石广场上香客往来不停,不时有人虔诚叩首。
道经悠悠诵读声回荡。
毛山君站在门前,抬起微微一愣。
他察觉到一股与灵气完全差异的阳性力量,笼罩在白云观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