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何来“二选一”？

　　其实，在我只把袁伟当成哥们儿和死党的日子里，他可能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在想什么。

　　“你在纸上划什么呢？欠好好听课”，课堂上我压低声音悄悄问我的同桌小袁同学。

　　他咧嘴一乐，笑而不语，看起来特别开心。于是，我冒充趴在桌上，一点点往他那边挪了挪，向左一瞟，偷看到了他小胖手旁边压着的纸。他见我看，顺势撤手，索性给我看个痛快。

　　白纸本上，挂着歪歪扭扭的两排“正”字，另有一个只写了两画，残缺不全。“你在干嘛？”我一脸疑惑。

　　袁笑着答：“我发现齐昊老是转头看你，他看一次我就写一笔，你猜猜看，今天能不能凌驾40次？”

　　我像吃了怪味豆，又惊喜又抗拒，更担忧其他同学同样误会自己有“早恋”的踪迹，那可是天诛地灭的事情。

　　“怎么是看我，你看错了吧？不会只看我，你肯定瞎说的！”我慌忙辩解。

　　“哎，你适才跟我说话，齐昊又转头了一次”，说着袁拿起笔在最末的残缺“正”字上补了一笔。

　　明明我心里已经相信了他说的事实，再说不出反驳的话。心里又觉得有种隐私被曝光的羞耻感隐隐作祟。

　　不知在哪个时刻，为了谁，最终，我竟选择了站过来和袁一起玩笑齐昊来自证“清白”。不管为了什么，我能确定：那时候的我，除了幼稚，有慌不择路的身分。

　　那几天，我每天都用齐昊回眸次数和袁做一个赌局，输赢的彩头一般就是一块糖果。

　　直到，我失去了那块名叫齐昊的糖。

　　……

　　初中结业的暑假，袁伟到我家“造访”。

　　提起这件事也算源远流长，小学时他就以胖胖可爱的同学形象结识了我母亲，加上我妈妈和他妈妈十分熟络，我妈妈对鲜有上门的我“唯一”的同学总是热情百倍，万分接待。

　　“小袁来了，正好非非和她表妹在，你们去玩儿吧。”我妈妈总是笑得很慈祥（不慈祥的另一面作为限量发售，这些年都只留给了VIP的我）。

　　我和我的小表妹正在家里闲着无聊，二人坐在床上发着呆。

　　“非非，你的同学来找你玩儿了——”陪同着妈妈拉长的尾音，袁亦臻走了进来，露出月牙一样的笑容。

　　“你怎么又来了？”我一脸不快地跪立在床边质问道。

　　似乎被陌生人入侵了我的城堡，因为分不清是敌是友，只拿出了主人的气势，在判定对方是坏人之前却不想真的伤害他。

　　袁从不会在意我的挖苦讥笑，我说的那些话丝毫无法消减他串门的热情。在几个回合互怼之后，我们决定一起斗田主，找出扑克牌，开心地玩儿起来。

　　三方交战正凶，妈妈扎着围裙从厨房走进来，手里举着手机，“宝物，有同学电话找你。”我一手捏着牌，一手去接过的手机，身体移动的时候全程警惕，生怕我的好牌被“对手”窥到。

　　“喂，是你吗？”电话那头竟传来齐昊的声音，我登时蒙圈了。

　　“我们同学几个在北街X奶茶，你现在要出来一起玩儿吗？”

　　“我……”我心虚地瞄了一眼周围，小表妹依旧笑着清点自己手里的扑克牌，袁却凝固了心情。

　　那一刻，我的心似乎捆了几条橡胶皮筋，每一下跳动都竭力想崩断一根，哪怕弹伤自己，再痛也没关系。

　　“我去！你们等我。”

　　我挂断了电话，翻身下地穿上鞋开始找衣服，一手扑克牌散落在床边。

　　我拿好外套对袁简朴道了歉，准备夺门而出，走到门口却被母亲叫住。

　　“宝物，你干嘛去？”

　　“我…妈妈，有很重要的…同学，他们在等我，我必须尽快去。”

　　“哎——你不能去，既然都是同学，你不应让另一个同学在家里等你，独自离去，你让小袁同学怎么想，再说天快晚了，你不要一小我私家出门了。”

　　妈妈斩钉截铁的语气像对我泼了一盆冷水，我很想辩解，但是我心里必须要去的那个理由，基础无法说出口。

　　我也决不能让袁和我一同去，如果那样，我俩的绯闻肯定愈演愈烈，更会加深某小我私家的误会。我心急如焚，却只能伫立门口。

　　僵持了好一会儿。妈妈把手机塞到我手里，“告诉你同学们，家里有客人，不外去了，下次再找时机聚。”

　　打完那通电话，我的眼泪照旧不争气地掉下来，重重砸进门口写着“收支平安”字样的地垫里。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痛恨袁伟，恨他似乎掐算准了一样，总在“不应泛起的时候”泛起。

　　最后的最后，我又回到牌局上，继续完成那场漫长游戏。

　　那可能是很难得的同时被两个男孩子喜欢的时刻。我似乎选择了，其实又没有做出任何决断。许多情感的无疾而终，都是从来处来，到去处去，那些都不是我左右的，又何来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