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并不明,院内烛火摇曳昏暗。
谢遥静静的看着他走来。
他明明照旧一身深色锦衣,样貌依旧出众如日月明朗,脸上并无什么心情,与平时无异。
谢遥心轻微的悸动,想起白昼他的话来。
那句话兰叔外出干杂活时,也曾对明姨说过无数次,是最自然的亲呢话语。
等我回家。
等我回来。
人的心,随着这句话竟有了与往日纷歧样的感受。
似乎楚昭,一下子就变得平易温柔起来,是温柔的。
她发愣间,楚昭人也走到跟前,正微皱眉看着她。
他伸手弹了一下谢遥的脑门,轻微的疼感让她猛然回过神,略有些张皇的看着他。
“大人?”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她有些呆,后知后觉的捂了捂额头,道,“大人刚刚说了什么吗?”
“我问你吃晚饭了吗?”
晚饭?
她刚适才收拾好,哪里有空用饭了,遂道,“小的忙了半天,还没来得及吃呢。”
“一会送饭的人就来了,你暂且忍耐一下,顺便让她给你伤口换药。”
楚昭踏进屋内,就着早上的凉水洗了手,去解腰带,谢遥看了一会,见他慢吞吞的,不急不慢的,脱掉外衣,放到一旁的衣架上,然后拿过一件素白的衣服,微微抬手。
阴差阳错的,她上前提了一下,将衣听从后面展开,她很快反映过来,就想抽自己嘴巴子,嘀咕道:这伺候人还伺候出瘾来了你!
虽是这样想着,但手却没停下,帮着他换过外袍,楚昭审察了一眼屋内,看到桌上的工具,道,“你出门了?”
她摇摇头,道,“没有,这是一位朋友今日登门送来的,我想中逵爱吃这几样,就给他拿了过来。”
楚昭点颔首,道,“你两个情感倒是不错。”
“我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就如同手足兄弟一般。”
谢遥伸手要去端那盆水,楚昭见状,一手拦住,“做什么?”
谢遥抬头,道,“大人回来,不洗脸吗?我去给您换一盆热水来。”
楚昭蹙眉,“你自己手受伤了不知道?”
“小伤而……”
“小伤?”楚昭似乎冷笑了一声,道,“都穿过肉了,还叫小伤?那你说说,什么是大伤?”
谢遥被他突然一顿训斥,正想反驳,只见他又道,“下次,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可那是五皇子啊……”她小声的嘀咕。
“五皇子又如何?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五皇子若是失事,跟卫家牵连在一起,那不是给大人惹麻烦吗……”
楚昭被她一顶话,噎了一下。
他自然是知道她骨子里是什么样,跟刘家兄弟在一起时,没理也要扯出三分理的人,如今在他面前倒是不藏着掖着了。
他微眯起眼,“我看我平日里把你惯坏了,你现在居然敢跟我顶嘴了?”
谢遥立马敬重道,“小的不敢。”
连替人挡刀这种事都干出来了,另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而已而已,说多了最后也是自己发闷气。
过了一会,下人送来晚饭,因为是个女人,顺便帮谢遥换了药,二人刚吃过饭,下午刚停的雨,又哗啦啦下了起来。
吃过饭,谢遥一小我私家在屋内,拆开明姨给她的肩负,里面新做了三套衣裙,白的粉的绿的,看起来并不是很繁琐,但料子松软,想来不自制。
明姨对她真的是极好。
谢遥将衣服放进柜子里,又拆了几样吃食,尝了一点,正在这时,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不会是楚昭,因为谢遥亲眼看他提水沐浴,他沐浴不会这么快。
难道是中逵回来了?
不行能!
谢遥险些是瞬间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她刚刚并未听到院门响,中逵这小我私家,开门总恨不得一脚将门踹烂才好。
夜色诡异。
谢遥将一旁的灯吹灭,屋内马上漆黑一片,她轻步挪到了暗处。
门口的人察觉灯灭,脚步停了一下,很快,无声无息的踏进了屋内。
影子倒在地上,持刀蒙面相。
来者不善!
谢遥身体一动不动,目光紧盯着那人,见他往床榻旁走去,床榻上,被褥刚刚被她抖开了。
蒙面人徐徐举起手中的刀,与此同时,谢遥动了。
蒙面人一刀落空,瞬间反映过来。
她险些是夺门而逃,慌忙之间不知撞到什么,哐当一声飞得老远,掉在了地上,居然将她绊了一下,谢遥一趔趄,勉强扶住一旁的门。
身后刀咻的一声朝她疾飞来,谢遥大惊失色,忙乱躲开,刀钉在了门上,她身体撞到门,受伤的手臂险些是瞬间裂开,一阵巨痛从肩膀瞬间蔓延到四肢,再疼,现在照旧小命要紧!
谢遥疼得冷汗直冒,朝刘中逵的屋子偏向奔去,大雨中,她大叫了一声,“大人!”
那人一刀不中,追了出来,见她逃,飞身一闪,身影如鬼魅般欺近,一刀劈来。
谢遥感受到背后一凉,就像有一双鬼手从地底要把她揪去一般。
她脸色苍白,险些是飞撞开房门,人也随着滚了进去。
蒙面人一看,哪里肯放过她,持刀踏入屋内,刚一踏入,只见黑黑暗,当空一剑飞射而来,险些是瞬间,就将他逼出了房门。
蒙面人不由看去。
那人身姿挺拔,外裳半拢,裘衣未系好,露出半个胸膛,胸前隐隐刀剑密布,往上瞧去,是一张俊俏无比,却也冷寒无比的脸。
楚昭转头望了一眼地上的谢遥,确定她无事之后,一声不吭,神色阴寒,提剑而出。
世人皆知,楚家楚昭文成武就,文能提笔拟奏,武……他三岁就习武,自任刑部侍郎以来,不知历过几多血雨暗算,武功又怎会弱?
起码,今日他在,他是杀不了谢遥的。
想通这一层,蒙面人便生退意,余光看去,转手便将手中刀飞快朝楚昭掷去。
楚昭提剑一挡,刀被打落,再看去,那人身影似幽灵般,越过了院墙离去。
他慌忙转身回屋,谢遥正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般,身上被雨水淋湿了泰半,捂着左肩,那里伤口已经崩开,血染红了肩膀的衣裳。
见他回来,谢遥道,“大人?”
楚昭摇摇头,“身手很好,跑了。”他蹲下身,见她肩膀在冒血,知晓是伤口崩了,此时此地已不能住,他扶起她,思索片刻,道,“你先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