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悦为神皇擦拭完手脸之后，痴痴地望着他苍白瘦削的英俊脸庞，嘴角掀起一丝陶醉的微笑。
“晓悦，你可曾在宫中见过小蝶公主？”木余凝视着欣赏神皇的天真少女，突然向她问起了小蝶。
晓悦一愣，旋即明白了木余话语中的意思。“我来宫中的时日并不长，与小蝶公主仅有两三面之缘。但她确实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女人，让人不由得生出一股说不清楚的亲近感。”
木余想要点醒晓悦，断了她的念想，委婉地警示她：“小蝶虽然给人的感受是平易近人，却也聪敏得紧，小小年纪就能窥透人的心思。”
“谢谢先生的美意。”年轻宫女忧伤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神皇，“我明白自己和陛下之间隔的是什么，也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能够天天看见陛下，我就心满意足，今生无憾了。”
晓悦脸上的忧伤眨眼间便踪影全无，望向神皇的明亮眼睛里充满了幸福。
“既然不能在一起为何还要喜欢？”木余像是在问晓悦，又像在问自己，更像在问另一个女子。
晓悦惊奇地盯着木余，对他问这么幼稚却困扰许多人一生的问题感应惊讶。“喜欢就是喜欢，难道因为不能在一起就不喜欢了吗？那算什么喜欢……”
木余的嘴角露出挖苦的意味，晓悦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认识一个男子，他喜欢上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却因那名女子爱上别人而痛不欲生，自暴自弃，在烟花巷柳中混迹买醉。直到败尽钱财被人赶出来，丢到雨水中，惶遽如丧家之犬。他心中满是痛楚，将自己淹没在冰凉的雨水和多情的泪水中。”
“在所有人弃他如敝屐时，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子为他撑起挡风遮雨的雨伞，给了他一方宁静。然而这个男子不仅不领情，反而对女子恶语相向。女子不放心，尾随他来到山中的破屋，却被他无情地轰出去，满身湿漉漉地走了。”
木余怔怔地望着脚下反射着烛光的大理石地板，思绪又飘回到和桑浮相识的岁月。
“厥后呢？”晓悦被木余的故事勾起了兴趣，很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木余没有回覆她，眼中的痛苦让晓悦觉得有些可怜。“晓悦，你说这个男子喜不喜欢没和他在一起而让他痛苦的女子？”
“虽然你的这个朋友因为自己的失意而伤害另一个女子，让我觉得有些可恨，甚至恼怒，但他应该是很是喜欢你口中那名风华绝代的女子。”晓悦隐隐觉得木余所说的男子并不是他人，就是他自己，只是不太确定。“而且我认为喜欢和在一起是两回事儿。”
“哦？”木余似乎在茫茫大海中看见了指引他的灯塔，尽管灼烁若隐若现，却让他的内心充满了希望和渴望。“望晓悦女人明示，不胜谢谢。”
木余的反映和言辞让晓悦愈加相信自己的推测。
“我照旧个十一二岁的小女人时就常听人说起神皇陛下如何英俊，如何神武，那时候就希冀有朝一日能近距离看陛下一眼。来到宫里后虽然可以远远看见陛下，但陛下总是笼罩在神圣的辉煌中，我始终没能一睹陛下的龙颜。”
“为了找到更好的时机看看陛下，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别人更换了岗位，日夜守在陛下的大殿之外。终于有一天被我等到了时机，陛下卸去神辉，而且和我说了话，声音是那么轻柔，似乎邻家大叔一样。”
晓悦微笑着凝望神皇，语调平静而满足。
“从那以后，我时时刻刻渴望再看见陛下的真容，就像小时候想念母亲藏起来的糖果蜜饯似的。可是我再也没有见过陛下的容颜，直到陛下受伤昏厥。”
晓悦伸脱手欲要抚摸神皇的脸庞，却浮停在半空，迟疑着没有落下去。她眼底涌出挣扎之色，片刻之后徐徐收回了微微哆嗦的手。
“或许因为陛下的特殊身份，我从来没想过能和陛下在一起，却又不受控制地忖量陛下，喜欢陛下。”
不知何以，晓悦第一次坦露了她的心迹，照旧向一个她觉得严肃冷漠的男子。一抹红晕悄然爬上她秀美的脸庞，她的神态却大方而坦然。
那一刻，木余的脑海中浮现出桑浮的模样——同样的勇敢无畏。
“喜欢是一小我私家的事儿，在一起却是两小我私家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喜欢陛下，在一起却是不行能的事情，陛下基础就不会喜欢我，甚至已忘记了那一夜。”
晓悦淡淡的语气和淡淡的忧伤相辅相成，虽和木余当初撕心裂肺的感受差异，却也那般清晰，那般刻骨铭心。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平静，注视着神皇的眼睛又充满了知足和幸福。
晓悦的话照亮了木余孤苦彷徨的心灵，让他忆起了一身红衣的桑浮，和晓悦一样爱得单纯，爱得简朴的桑浮，可惜自己带给她的却是无情的伤害。
“过了几天那名被赶走的女子又来了，身边随着一群工匠。”木余继续述说着那个故事，晓悦站在神皇旁边，平静而专注地倾听着。
“工匠在男子的破屋旁边盖起了一座浅易的茅屋，完工后还在女子的授意下把男子破败的草屋修葺了一番，解决了男子风吹雨淋的痛苦。男子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任由女子做他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
“夜晚降临，男子故意离开他温暖的小屋，走入后山的密林中，留下女子一人在黑暗诡秘的山间。男子想让女子知难而退，故弄玄虚地模仿野兽的脚步恐吓女子。”
“黑夜中他能感受到背靠房门的女子瑟瑟发抖，畏惧得说不出话来。他一度以为女子会夺路而逃，永远不会再来打扰他。让他意外的是，女子始终没有离开，似乎寒风中的一枚树叶摇摆不停却不愿放开对大树的眷恋。”
“男子稍稍感应不忍，从黑夜中走出来，看见了女子毫无血色的脸庞，眼中倔强的泪水，以及紧紧抿着，不敢作声的苍白嘴唇。”
“这个男子好残忍！为什么要这么看待一个爱他而无辜的女子？”晓悦脱口而出，忘记了故事里的男子或许就是眼前的木余。
“爱他？”木余灰色的双眼被迷离充斥，“是啊，直到最后那个残忍冷酷的男子都没明白那个孱弱的女子究竟有多爱他。”
木余呆愣了片刻，着迷在往事之中。晓悦没有打扰他，静静地期待着，她觉得木余既然开了口就一定会把故事讲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