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鲍啸鸣感受到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包厢的门推开了。
“奶奶!”星星欢快地扑了上来,“奶奶我饿了!”,又转身面对着鲍啸鸣,“小鸣哥哥好!”
“你好。”鲍啸鸣礼貌地微笑。
“哎哟,小丫头饿了吧?喊你姑姑让她叫服务员上菜!”外婆笑得合不拢嘴。
舅妈跟在星星的后面,朝着外婆打了个招呼,“妈。”
一坐下,舅妈就开始诉苦。
“哎哟,这个地方车也欠好停,地方又小,我们在下面找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停车位。”
门外的妈妈看到了星星和舅妈到了,付托服务员赶忙上菜。
鲍啸鸣知道自己不是这一席的主角,不动声色地夹菜。
“我祝奶奶身体永远康健!”星星端起可乐,对着外婆遥遥举杯。
外婆笑得合不拢嘴,妈妈用手肘捣了捣鲍啸鸣,示意他也举起杯子。鲍啸鸣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杯。
“奶奶永远康健。”
外婆也对着鲍啸鸣笑了笑。等鲍啸鸣坐下,外婆突然开口问道。
“小鸣研究生快结业了吧?”
“还早,另有一年多。”鲍啸鸣回覆道。
“能早点上班就早点上班吧。你妈妈平时事情也忙,你早点上班也能多帮帮你妈妈……”小舅在一旁赞同到。
鲍啸鸣点颔首。
“唉,现在当医生是不太好,拿的又不多,还……”舅妈说到一半,意识到小舅在狠狠瞪了她一眼,连忙收住了话头。
鲍啸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一边的妈妈倒是面色稳定,不知是有意照旧无意地跟了一句:
“他倒是没心没肺的,他也不想好好当医生。前段时间还去了什么游戏公司面试。”
“是职业战队。”鲍啸鸣纠正道。
“游戏公司?”外婆没听懂。
“我知道,就是现在很火的互联网公司吧。”小舅一副行家的模样,“妈你不懂,现在年轻人玩的工具太多了。小鸣这么智慧,要是去游戏公司制作游戏的话,也是个赚大钱的活。”
“他哪是去做什么游戏,他是去打游戏的!”妈妈打断了小舅的话。
“打游戏?”小舅被妈妈的抢白也弄的有些懵,下意识地朝着鲍啸鸣的偏向看了一眼。
“就是打职业角逐……”鲍啸鸣想了想,照旧放弃了继续解释。
“小鸣照旧要好好念书,未来出来也像爸爸妈妈一样,当个医生。医生的待遇好,社会职位也高……”舅妈又开启了话匣子,全然掉臂一旁的小舅正拼命对着她使着眼色。
“我不妥医生。”鲍啸鸣的目光如同冰块一样冷酷。
“你这也不妥,那也不妥,老大不小的人了,一点继续都没有!”妈妈像是也压抑了很久,逐渐提高了音调。
鲍啸鸣耸耸肩。像是本就预料到了会有的反映。
“小鸣照旧要当医生的吧,都读了这么多年书了,再去干此外实在可惜了。就是你说话做人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不要像你爸爸……”外婆忍不住插嘴。
妈妈大惊失色,连忙站起身来要给星星夹菜,“星星饿了吧,这个西湖醋鱼不错,我特地让它家留了一条大鱼,尝尝看好欠好吃。”
她的身体挡在了外婆和鲍啸鸣的视线中间,但灼人的视线已经从背后传了过来。
“这难道不是你们的错吗?”鲍啸鸣冷笑。
他想说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你乱说什么?”妈妈又惊又怒,高声呵叱到。
“我说,爸出的事,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还不清楚吗?”鲍啸鸣说的每一个字都似乎踩在酷寒的刀锋上。
“为什么会压力过大?为什么他会跟那小我私家争执?是谁天天说他收入又少又顾不了家?又是谁明明知道他连饭都来不及吃,还天天使唤你到自己家去干着干那?”
“他失事之后,这张桌子上除了我和你,有人去看过他妈?过年的时候,我们家就我们两小我私家,有人问过他的情况吗?过年定饭馆,外婆出院定饭馆,有人体谅过你吗?”鲍啸鸣的声调越来越高,手也不住地拍着桌面。
“你来迟了,会有人等你用饭吗?没有,因为我们俩基础就不重要!你这个当女儿的,也基础不重要!”
鲍啸鸣怒吼着一掌拍在桌子上。碟子跳了起来,掉到地上,摔开了口子。
鲍啸鸣站起来,怒视着桌上的每一小我私家。星星瞪大了眼睛,似乎被哥哥吓呆了。小舅和舅妈也瞠目结舌,外婆的目光似乎在别处,一语不发。
“你们怎么看待我家的,自己心里清楚。”鲍啸鸣眼神森冷。
“我只是我妈妈的儿子,你们记着了。”
他说完这句话,抓起旁边的衣服,大踏步往外走。
“小鸣!”妈妈最先反映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别管我!”他粗暴地挣脱了妈妈的手,踢开了包厢的门。蹬蹬蹬踩着楼梯下了楼。
“我定时打钱给你。”他抛下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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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楼。
年轻的女生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上前询问。
中年男人已经在楼下踱步很久了。医学院由于学生总数有限,研究生的宿舍是分层混住的,男生住在一层和二层,女生住在三层和四层。女生的楼层男生不能进入,二层到三层中间入夜之后会有有单独的铁门。但一楼的入口却是同一个。
“那个,您好,请问你在找人吗?”女生怯生生地上前询问。
“啊……对,欠美意思,请问,鲍啸鸣是不是在这栋楼里?”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礼貌地问。
“鲍啸鸣……”女生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个名字,“不是我同班的同学,您找他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去问一下老师。”
“没事,我想找他有点事情。他或许一米七七七八的样子,不带眼镜。”男人似乎也找不到更多的形容词,一时语塞。
“那个,我也不太熟悉……会不会是……他?”女生怯生生地说。
男人一愣,顺着女生的视线向后看去。
在他们背后十多米的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个男生蹲坐在宿舍楼旁边的篱笆墙上。
虽然已经晚上八九点钟,但宿舍楼下面另有来来往往的行人。但那个男生实在是很难不引起女生的关注。
他的目光孤苦而阴狠,有些失神地望着前面。鞋带松散开来,领口也敞开着,头发就那么散乱着。
“是的……谢谢你!”男人忙不迭要躬身致谢。女生却不管那么多,点了颔首,就像一只兔子一样溜上了楼,不想跟这两个奇怪的人沾上什么交集。
鲍啸鸣坐在篱笆墙上。怒意还未消散,让他感受不到疲惫感。
短短几天之内,自己已经两次夺门而出了。第一次亲手毁掉了自己刚刚开始的职业生涯,第二次则毁掉了自己在家庭里的职位和形象。
他不觉得饥饿,也不觉得疲惫,只感受自己从外到内都似乎一具被掏空的躯壳。
眼前泛起了一双脚。他茫然地抬起头。
“小鲍,歉仄来打扰你了。”唐教练熟悉的声音传来。
“可以请你喝一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