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邪魔,屡屡侵犯我领土,我佛慈悲,本不欲与之盘算,但邪魔却变本加厉……”一个身穿白袍的僧人正在慷慨陈词。
李谦听的眉头一挑,这已经是是他遇到的第三个了。
他自进入大乾以来,走过了三个县,每个县都有这样的僧人在作发动,想相比南陈的一面惊骇,大乾空门这里更多的把征讨南陈当成了宣扬自己的手段。
过了这个县,再走百十里路,就到达了李谦这次任务的目的地——太平。
李谦在进入大乾之前,已经用蝉蜕给自己捏了个脸,依靠着蝉蜕,他的刺杀任务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但上次那个王先生识破他的伪装,让李谦心里觉得几多有些不稳当。
他趁着赶路的时间,一直在探索那个雕像。
雕像拿在手里,一直有股冰凉的气息萦绕,他也实验过往雕像上滴血,鲜血确实被雕像吸收了,但之后照旧毫无反映,他只能暂时放弃。
这一路,他也没有闲着,路上随手解决了几个拦路的山贼,给他提供了点能量。
他也没想到,在释教盛行的大乾,照旧有山贼这样的存在。
果真,再高深的佛法,也解决不了衣食住行。
几个山贼给他提供了10点能量,距离他心心念的100点,已然不远了。
李谦不是没想过悄悄的杀死几小我私家,来凑够能量,但他最终照旧没有那么做。
修真修的是心,他现在为了100点,开了这个头,杀了几小我私家。
那他以后,就会越发肆无忌惮,倒不是他担忧自己会杀人成魔,他真正担忧的,只有自己的安危。
如果他杀人成性,那时佛道两派,必不容他,那他就真的是寸步难行了,不如细水长流,胜在宁静。
忍凡人所不能忍,才气得凡人所不能得。
李谦一路牢固前进,终于赶在日落之前,进入了太平县城。
他要刺杀的正是太平县的县令——崔差异。
崔差异是一个文人,十分纯粹,他师承当今大乾宰相严世洵,同时在大乾的国考中,高中探花。
按理说以他这样的履历,他不应来太平县做这个县令。
太平县隶属石州,石州隶属淮南道,这是大乾最靠南的地方,大乾两京一十三道,淮南道和北方北幽道,西方西凉道这三个地方最为凶险。
所以一般官员,是不愿意来这个地方的。
而崔差异之所以会到这个田地,是因为他给当今天子上的一道奏疏。
奏疏里,他痛骂释教不尊礼仪道德,有悖伦常,不劳而获,将释教批得一无是处,这才被一路流放到了这里。
“禅师请回吧,我这里不接待你!”一道冷淡的声音传出。
“哎!老爷又跟僧人闹翻了,我就不明白了,老爷何苦跟僧人过不去呢?”小丫鬟唉声叹气。
一个盘着发髻的女子呵呵笑道:“你呀,整天净操闲心,快去给老爷热茶,凭据他的性子,预计又上火了。”
一个留着花白髯毛的老僧人尴尬的走了出来,见到女子,便颔首示意。
“大师受苦了。”女子眉眼浅笑。
“阿弥陀佛,老衲内疚,崔县令说的我哑口无言,佛心动摇啊!”僧人苦笑。
“大师客气了,多谢大师不跟他一般盘算。”女子微微行礼。
僧人侧身让过,没受她这一礼:“崔夫人真是秀外慧中,崔县令更是见识特殊,老衲内疚啊,告辞,告辞”
僧人说完,急急遽离去。
“翠儿,给老爷上壶碧螺春,和一根木头说了变天,老爷我嘴都冒火了。”屋来传来了吆喝声。
女子微微一笑,漫步走入房间。
屋内是一个俊朗的中年男子,留着八字胡,此时正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闭着眼,轻轻的打着拍子,显然心情不错。
此人,即是太平县令,崔差异。
“老爷真是好威风啊,来这里不外半年,被你骂走的僧人都有十几个了!”崔夫人笑咪咪的说道。
崔差异却打了个寒蝉,他最清楚他老婆,面善心狠,对他更是绝不留情。
“娘子哪里的话,那些个僧人,一点真本事没有,满嘴虚话,什么阿弥陀佛,什么色即是空,我脑子都快听炸了。”崔差异十分反感。
“还用我提醒你吗?你为什么到太平县当县令?”崔夫人恨铁不成钢。
听了这话,崔差异立刻摆出一副极重的心情:“娘子,委屈你了,随着我从长安一路跑到这里,如果这辈子我崔差异有对不起的人,那一定是我娘子。”
崔差异这一番真情流露,一下子让崔夫人没了脾气,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自家丈夫这般意气风发,她兴奋都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她只是有些担忧而已。
“哼,讨厌,说这些话,你也不觉得肉麻,我去看看茶泡好了没有。”崔夫人喜滋滋的走了。
崔差异看着夫人开心离去,他的嘴角也挂上了一抹笑容。
有夫人陪着我,这天下再苦,又能怎样!
斑驳古老的城墙上,太平二字,镌刻其上。
守城的军士都穿着带有释教标志的铁甲,一脸轻松,毫无大战到来的肃穆。
进了城,李谦准备先去找个地方住下,但人群中传来的召唤,引起了他的兴趣。
“杀人了,十字街口要杀监犯啦,各人快去看啊!”
这句话,犹如石子落入水面,激起了层层海浪。
人群疯狂的朝那里涌去,李谦也被裹挟着,朝那个偏向挤去。
“啊,谁摸我胸啦!”有女子尖叫。
“哪个忘八把我鞋踩掉了”有人怒骂。
人群中呼喝,怒骂不停。
李谦感受到有人向自己摸来,他还以为是小偷,一把抓住,结果没想到劈面是个女子,发现自己的手被李谦抓住,脸一下子通红,急急甩开李谦,慌忙离去。
只留下李谦独自凌乱……
“来了!来了!”人群突然寂静下来,各人都向着十字路口看去。
一个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漫步走来,身旁是押送他的两个僧人。
男子的双手双脚都带着玄色的镣铐,整个面容都被掩盖在灰白的头发里。
“此人是南陈邪魔,一生杀人无数,入魔太深,无药可救,只能赐死,才气慰藉死去的大乾黎民。”僧人说的十分大义凌然。
底下叫好声响成一片。
大乾很少有正法人的时候,究竟空门一向主张,改邪归正,立地成佛。
只有他们认定这小我私家彻底没救,才会选择将其正法。
而正法的方式,十分酷烈。
“昔日佛祖割肉喂鹰,舍身饲虎,才终于求取佛道,现在此人入魔太深,我等只有用残酷手段,让其有一丝悔改之意,往生之后,修善业,积善果,早登极乐。”僧人一脸正义。
另一个僧人直接将男子的衣物全部褪去,只留内裤,然后仔细为他打理仪容,梳洗头发。
在这一切都做完之后,他将一颗丹药放在了男子嘴里。
男子全程毫无行动,犹如提线木偶一般,只是他微动的眼神,证明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貌这么平静。
“请戒刀!”僧人郑重喊道。
又有一名僧人郑重走出,双手捧着戒刀,正是给人剃度用的小刀。
之前一直说话的僧人接过戒刀,将其放在掌心,然后双掌合十,口中默念经文。
台下观众现在也都低下了头,嘴里念念有词。
李谦看的莫名奇妙,他也低下了头,听别人在那里默念。
“佛祖保佑,来年五谷丰登!”
“菩萨保佑,让我媳妇生个大胖儿子!”
李谦无语,还以为都是在念经,原来趁着这个时机,在祈祷。
很快,僧人诵念完毕,大喝一声:“阿弥陀佛!”
然后,直接转身,来到凡人身前。
他的戒刀在男子身上轻轻划过,那戒刀尖锐无比,所过之处,监犯的皮肤寸寸开裂。
但监犯的身体,恢复的也快,往往戒刀还未划完,伤口已经痊愈。
基础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如此往复,戒刀划过监犯全身,僧人停手。
将戒刀交给另一位僧人,他来到一边站定。
然后另一个僧人又是同样的步骤,从刚刚结束的地方,往回划过,最终停手在最开始的地方。
戒刀划过,一道道细细的血线显露,隐隐能看到血液流动。
直到僧人全部划完,他也让到一边,站定。
紧接着两个僧人大喝一声:“苦海无涯,转头是岸!”
那个男子的皮肉便犹如莲花绽放,寸寸向外翻出,同时全身鲜血喷涌而出。
鲜血眼看就要染红了整个十字街口,正在此时,男子身上,却突兀燃起了无名业火,火焰苍白,包裹男子全身,连同鲜血也一并包裹。
李谦看着那人,似乎能听到他灵魂深处的哀嚎。
火烧的很快,顷刻没了踪迹,地上已经空无一物了。
人群个个瞪大了眼睛,一片死寂。
街口的两个僧人又默默的念起了经文,各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低头。
李谦这次就没再听到其他的低语了。
他们所说的只有一句:“阿弥陀佛!!!”
李谦算是见识到了空门的手段。
软硬兼施,双管齐下!
刚刚来到太平,就看到这样一幕,李谦的心里不太好受。
同样心里不太好受,另有崔差异。
他之所以来看空门杀人,就是为了以后写文章批判空门的道貌岸然,但亲自看了一场,他的心里莫名感受一阵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