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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负天

第六章 远古神明

一念负天 兰羡尔 2924 2020-12-22 17:59:34

  海邙蛛的细脚撑着跃动的黑石,似乎找到了应有的归宿一般,舒适地弓着身子,随即,立马弹起来,对着坑旁站着的三人张开口,粘稠的唾液像是抽出的丝一般挂在乱七八糟的牙齿上,貌寝且长满绒毛的身躯狠狠地发抖着。

  这可将战亦炔恶心了个踉跄,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确定手上没有异样之后才松了口气。

  “战将军!”

  兰羡尔笑嘻嘻地扬声道,接着,战亦炔只觉一记强大的力道从身后袭来,将他生生踹进了深不见底的巨坑里边。

  “我¥%#¥……”

  战亦炔下坠到一半时,徐徐直起身子,准备运灵定在半空,防止一摔到底六神无主,一转身,却被自家少殿一脚蹬下去。

  在战泽西背后,他能看见那只长腿海邙蛛正攀着壁岩飞速向下攀爬着。

  “少殿下¥#…………”

  受了向下攻击的气流,战亦炔口齿不清起来,满脸急躁地瞧见海邙蛛依旧在身后穷追不舍。

  哗哗哗!

  疾风划过耳边,几个海邙蛛从下面弹跳出来,探出脑袋,露出素白的细齿,兰羡尔见状,立马顺出腰间系着的匕首,恹恹调笑着,在手中转弄一圈。

  接着,绝不犹豫地飞掷而出,刀花在暗处旋出漂亮而狠厉的弧度,刹那间,一只海邙蛛被劈成两段,兀地向下坠落。

  “啧,果真是兰潇挑出来的工具。”

  兰羡尔止不住夸赞,目光懒洋洋向下投去,像是又想起什么一般,瞳孔骤然一缩,沉声道:

  “封印是开的!”

  “我猜到了,否则,它们基础逃不出来。”

  语气里寒意盎然,全身戒备地望向尚不见底的深渊。

  “可这封印明明……”

  明明只有古神沉苍自己,或是曾经青鸟浮山那位先知神明才知道怎么打开封印,可这两人,一个已经神陨万年之久,一个消失无踪了万年之久,无论那一个,泛起在此等荒境里的可能性都极其渺茫。

  这未说完的话被下一阵变故生生堵回去,不知下坠到那边,只觉浓重的腐气扑面而来,令人无处遁形,像是远古凶兽之境徐徐张开了血色巨口。

  腐气会震荡十魄,破坏修炼的平衡状态,是致力于修炼的人都隐讳不已的工具,然而,一般的尸骨基础形成不了腐气,只有沉淀成千上万年的尸骨才够资格形成此等源源不停作恶的邪气。

  近了,快到底了!

  体内十魄传来剧烈不适之感,下一刻,兰羡尔屏气运灵,强迫自己稳稳落在底面。

  耳畔传来带有粘腻的水声,顶空的海水已酿成银蓝色,从这望上去,能看见飞鸟掠过的靓影,但上边的光线只稀落地投下来,勉强照亮周围。

  从上往下看,这里漆黑一片,但从下往上看,竟是这样一番光景。

  “这地方,腐气倒是重的可以。”

  兰羡尔拖着袖子懒懒道,余光不经意瞟见了手上包着的银色缎条。

  话音刚落,满身腐气未除的战亦炔被自家少殿冷冷看一眼。

  “再离远点。”

  “……”

  青蓝的光嵌入深海的一角,揭开失落而糜退的幕布,昭示这无法言喻的神秘,泠泠水声恰似梦呓,说着古老的誓言。

  “你是我唯一信仰的神明。”

  “我们将会在混沌的彼端,无往不胜。”

  现在,熟悉无比的一字一句突然彷徨在耳,不是梦境,不是回响,一字一句都清晰得诡异,恍然叫醒了那段麻木疯狂的影象,昭示着那青鸟浮山下的云氏一族亘古以来错付的忠诚,以及迟来的觉醒。

  不,都已往了。

  兰羡尔狠狠闭上眼睛,拂去心头最后的哆嗦。

  “兰羡尔?”

  战泽西唤道,照旧发现了兰羡尔尽力掩饰之下的异常,他的声线本就清冷降低,现在却多了令人放心的甘冽醇厚,添了几分抚慰意味。

  兰羡尔睁眼,瞬间,眉目恹恹,染上不少慵懒与玩弄色彩,侧头望去,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弧度。

  “听。”

  兰羡尔道,注视着战泽西两人的反映,确认没有异常之后,才接着说:

  “海邙蛛来了。”

  与自己想的一样,这里,只有自己能听见那些话,他们二人是听不见的。

  只是,这声音突然的泛起目的是什么?照旧说,它是在提示来人什么?

  “走。”

  战泽西简短一个字,三人便同时奔赴一个偏向。

  眼前微明消失,犹如突入了无端的虚空与黯淡,四下是结结实实的无边黑暗,一切危险与柔和皆为这深不行测所淹没。

  远处,突然泛起几个金色光点,在水颠簸荡之中两方飞速靠近,待停住之时,三人这才真真正正看清楚这是什么。

  漠漠黑暗之中,金色的贡鳞熠熠生辉,优美流畅的身形划动着水的温柔,似在诉说着更为柔和的话语。

  耳畔又响起尘封已久的誓言,字字清晰。

  “你是我唯一信仰的神明。”

  “我们将会在混沌的彼端,无往不胜。”

  话语在这样静谧的情况下,具有极强的蛊惑力,似乎一种神秘的指引,兰羡尔抬头,望向那金色的贡鳞,它正做出漂亮的一个盘旋转身,像要去往此外地方,当下做出判断:

  “随着它。”

  “随着它。”

  兰羡尔瘦削的脊背稍稍一颤,略微的惊讶被她收敛进宽松的衣衫中,但她能清楚地知道,险些同时,身后传来战泽西的声音,也是那三个字。

  脑海中闪过另一种怀疑,战泽西也能听见那声音。

  两人隔着咫尺黑暗,遥遥相望。

  战泽西冰寒的眸光带有审视的漠然,但又似乎有什么将说又不能说出的工具蕴藏其中,这一眼,夹杂着太多意味不清的工具。

  究竟怎么了?

  兰羡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伪装从一开始就已经被识破,无处遁形,可劈面那少年偏偏又点水不漏,窥探出她的破绽却依旧不动声色,选择缄默沉静。

  “少殿下!我们快跟上去吧!”

  战亦炔的声音从身后更远的地方传过来,原来,战泽西让他站远点,他就一直待在后面。

  正在僵持的两人齐齐收回目光,瞬间清醒一般,扑向贡鳞游走的偏向。

  等那几尾金色贡鳞停下时,眼前泛起的是这样一番景象。

  金光映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那浅灰色的石邸,一路向四方绵延,直至与看不见的黑暗边缘相接,石邸上,夸张的花纹赫然映在眼前,和着水光,映照出明明灭灭的斑驳。

  除此之外,有一点却无比怪异。

  “门?”

  兰羡尔指着底下那一点也不够气派的小门,问道,明明是这么大的一面石墙,底下的门却低的连人进去怕是都要低着头。

  “有些宽。”

  战泽西道,却指出了更为怪异的一点,这门的形状四四方方的,不像是给人进去的,倒像是只为了将什么工具装进去。

  石棺?!

  不知为何,脑海中有了这个答案,只觉那工具的巨细,正切合自己曾在青鸟浮山下见过的那白玉石棺。

  那时,正是青鸟浮山连鸟带山消失之前。

  之后,自己被丢下天界,落到明波烟翠之上跌跌撞撞捡回一条命,便与天界阻遏,再也没听过有关白玉棺的一切。

  “这是什么门?抠抠搜搜的,那长着三个鱼脑袋的工具能爬进去吗?”

  “他们不用爬进去,也没资格爬进去。”

  兰羡尔轻飘飘地望一眼战亦炔,见他还不懂,无奈“啧”了一声答道:

  “现在,大渊在世的上古凶兽已经被我们见识完了,没见识过的,怕是已经被封印在贡葬之中,死了的,至于为什么当年古神不封印蚕鳍和海邙蛛呢?”

  “是因为它们太弱了,古神觉得,随便几小我私家都能镇住,为什么要……”

  要那个闻名天家的神来镇住呢?

  分析到这里,连原本漫不经心的兰羡尔也微微一怔,再看一眼那扇方方正正的石门。

  若自己对于石棺的推测是对的,不出所料的话,石棺里,即是那能镇住四海凶兽的神。

  会是谁呢?

  冥冥之中的预感给了她心底的答案,在看见这些贡鳞的时候,她就有所触动。

  是你吗?会是你吧。

  兰羡尔眸子里不行抑制地闪着灼灼辉煌,似要照亮缠绕着天地间万年之久的层层阴霾,她记起,岂论是在古老的传说中,照旧自己亲眼所见,曾经的茫茫天地,只有一人能让数千条金色贡鳞臣服于身侧。

  他是曾受天地膜拜,昙花一现的古神,也曾是青鸟浮山下热血而果敢的最高守护者。

  “贡葬,贡在前,贡者为大,葬在后,葬者为小。”

  “沉苍古神很尊敬贡者,在她看来,连‘葬品’都要配得上贡者。”

  战泽西道,金光映射下,他瞧见了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正闪着难以泯灭的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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