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山林,已经整个被灰黄的雾霭笼罩。
无名之雾如同贪婪的山中巨兽。
将山林这块褐绿色带着土腥味的蛋糕,夹带着上方的空间,送入湿润温热口腔。
山林中的树木品种繁多,其中有高有矮,却没有一株突出于雾霭。
山脉地形自然形成的上下起伏,同样没能让山林超出雾霭的规模。
而那个在山林上空航行的人,虽然也是如此。
他正御器而行,在山林上空飞速穿梭。
身上的樵夫衣饰早已褪去,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木斧更是散去了幻术,回到了双面手鼓的状态,只为发挥出全部的速度潜能。
他认为:
既然在最初找借口逃离的时刻,狐仙尊者没有给出否认性的体现。
那么,这种行为应该在它的接受规模,自己应该能逃得一命!
但是……他如此赶路,堪称慌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在他的脑海中,始终萦绕着一股不安,似乎:
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可是……是什么地方做错了呢?
若仔细说起来,自己跟踪小修士,试图抨击“吓尿之恨”,无疑是最基础的错误。
之后的一切行为,尤其是设计取得小修士信任,更是“将自己推入火坑”!
这才有了来自狐仙尊者的“敲打与警告”。
可是……这个错误也应该通过怂世大业获得弥补了吧?
自己为何会如此不安呢?
腹鼓魔修紧皱眉头,摇了摇头,目光不由得从法器上,向四周飘移了一下。
而正是这样的目光转移,让他看见了周围逐渐浓郁的灰雾。
“灰黄色的……瘴气!”
都无须更多的提示,他登时就想起了金泉庙中的遭遇
脑中有一道灵光闪过,瞬间链接上了所有的细节。
唯独因为在修为上的思维惯性,他下意识地就忽略了修为低下的小修士。
因此,他徐徐说出了所得出的结论:
“这灰雾……说不定狐仙尊者的道术!”
其实对他来说,这种料想很是合理。
究竟,他对小修士的恶意始终是潜藏的,而对狐仙尊者的冒犯却是显著的。
更况且,前者修为如此普通,后者修为却如此高深莫测。
再加上,小修士温文尔雅,十分亲近人,品性也该十分温和。
而狐仙尊者却明显是一副作久了“人上人”的模样,骨子里是一股高屋建瓴的轻蔑。
如此一来,不是狐仙还能是谁是呢?
总不行能另有个看不见的“第三人”吧?
这样的料想,在心中徐徐牢固,腹鼓魔修也随之变得愁容满面:
刚刚的料想,同时也就意味着——狐仙尊者并没有放过他!
这让他在担忧之余,也十分不甘:
这是为什么呢?
明明自己的怂世大业,明明进展得很是顺利呀?
有引起小修士的半点怀疑吗,没有吧?
自己的一切都是凭据狐仙尊者的心意来的,为何它照旧不愿放过自己呢?
他眼前浮现出小狐狸那“轻蔑”的双眼,面色变化了数下。
他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或许……是狐仙尊者不想简朴地放过自己,想要再玩弄一番?
就像猫戏弄耗子那样?
他作为魔修,自己就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对这种可能性绝不怀疑。
因此,他只是微一迟疑,见雾霭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浓郁,就定下心来。
紧接着,他立马就将筑府修士的尊严全部抛弃,开始毫无底线地向四周召唤求饶。
他知道——只有取悦了那只自豪的狐狸,他有可能活下去。
横竖……都已经怂了,不如一怂到底!
只要怂对了目标,就一定不会错!
他再一次操起了祖传的保命神功。
可惜……
这次的怂世大业却毫无建树。
任凭他如何召唤,山间瘴气都毫无变化,反而越发浓密。
阳光被彻底阻挡,再也落不到他的身上,如同他的内心,被一片阴霾笼罩。
他即便还在求饶,心绪却早已乱了。
他开始向法器中输注更多的法力,压榨出法器的极限。
抬高、加速……
他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超出这片雾霭的笼罩规模。
从客观上来说,这种战略是没错的。
可是……面对带着恶意的“低劣存在”,“祂”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此时,若是从外人的视角去看就能看见:
无形的恶意凝聚成了一根根黏腻的触手,从各个偏向牢牢地黏着在了他的身上。
他拼命驱动法器的举动,反而更像是陷入了泥沼中的旅人。
——强烈的求生欲促其拼命挣扎,却无奈越陷越深……
很快,他脚底的法器就变得艰涩,如同干枯了润滑油的铜铁齿轮。
速度越来越慢……高度越来越低……
不多时,他就落回了山林中。
浓密的树叶以及无名之雾,让他再也难以看见上方的天空。
他恐惧极了,心中涌现出强烈的对生命的渴望。
这样的渴望让他不甘放弃,理智更是在指导他:
收回法器,然后,立刻实验使用其他方式,以窜出这片森林!
因为,他的理智已经通过各式各样的线索,隐隐察觉到了:
这片无名之雾或者说“诡异的力量”,是有一定规模的。
否则,为何这片灰雾要阻止他加速,更是要将他拉回地面?
不就是怕他超出“特定的规模”吗?
然而,这片情况对理智绝对称不上是“友好”。
他的理智如同色泽鲜艳的马卡龙,外层是诱人的彩色酥皮,而内里则是甜蜜馥郁的膏体。
外层与内层的完美结合,无疑是名为DNA的无形之手,缔造出的秩序之物。
可是……这样拥有着和谐结构的理智,却少了要害的防腐能力。
这里的情况如同滋生霉菌与蝇虫的土壤,无数负面情绪都从中催生出来,侵蚀着理性的秩序结构。
而随着它与霉菌孢子、蝇虫白卵的接触,糜烂与瓦解正无可制止的到来……
望着鬼气森森的森林,四周是大片大片的阴影,似乎藏匿着什么工具。
嘻嘻索索的声音,始终在耳边回荡,像是未知的生物正在讨论烹饪他的方式。
他听从了理智的部署,将法器重新收起,在选定一个偏向后奔逃。
恐惧、痛苦、绝望,却徐徐侵蚀了他的思绪,理性也随之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