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米县,墓地
一刻钟前。
彭长盛与姜小生站于墓地一侧,而魏执事与妙诗诗则立于另一侧。
相对而峙的正邪双方中央,是已经被血秽污浊的梅纸残片。
空中的青烟画镜,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此时
彭长盛白须白眉,青衿素袍在吹拂的夜风下上下摆动。
他面无心情,正与劈面之人相互对视。
如同傲立在皑雪之上的冬梅!
他眉毛微微倾斜,宛若一道剑芒,营造出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周围属于筑府第一境的磅礴法力围绕。
其内黑白二气相互交缠却又互不相容,恰似要将周围的一切都代入水墨的世界!
另一侧,魏执事身穿血纹黑袍。
血色的纹路如同幻光扭曲盘绕,黑袍任凭清风吹拂都岿然不动。
一看就不是凡间之物,定是修士们使用的法器法宝!
他脖颈处露出一肉瘤,牵扯面部的皮肤与肌肉。
再加上他脸上闪过的残忍、不屑之色,显得扭曲而恐怖。
嘴中甚至还发出咯咯的怪笑,越发陪衬起他魔门邪修的身份。
给人以极大的心理压力!
与此同时,带着一股股难闻臭味的猩红法力,如游鱼更如利刃一般,在其身周围绕。
凭借着这筑府第一境的法力,与彭长盛各自分去墓地的一半空间。
两人不分伯仲!
姜小生则老老实实地退在彭长盛身后,如同小小的仓鼠一般。
在越发凝滞的气氛中,不停蜷缩自己的身体。
他竭力想要让自己显得镇定、冷静,以制止滋扰到彭长盛。
反而因为恐惧而越发剧烈地哆嗦起来:
相比于某个奇奇怪怪的“苏姓存在”,他现在是真真正正的平淡无奇的普通凡人!
连半点法力都没有。
最多就是精力充沛,比普通人跑得快一点!
在这种神仙大战中,作为普通凡人的他。
虽然是无比担忧、恐惧!
而妙诗诗则与他差异:
她又或者是祂,尚处于眷属意识体孕育的状态。
血肉还没有遭到深入的革新,更是有衣物的遮盖。
外貌上,完全看不出明显的血肉畸变。
只是行动、神态显得十分呆滞。
乍一看上去,一个胆小如鼠,一个呆滞如木。
另有那么一点微妙的和谐。
也能够形成某种意义上的不分伯仲……
随着彭长盛与魏执事气势不停抬高。
墓地上的气氛也变得越发地极重,空气都似乎要凝滞到无法呼吸。
四人中最脆弱的一环姜小生,终于忍受不了了。
他颤颤巍巍地问道:
“师父……不是说,魔门需要时间准备吗?”
“为什么……会这么快泛起?”
彭长盛目光绝不偏转,紧紧盯着魏执事。
随即,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
“唉……是贫道太自信了,才落得如此境遇……”
“贫道忽略了血丹宗在此部署的阵法,错误预计了他们准备所需的时间。”
“再加上没有预料到,与苏小友的交流会有这么多意外发生。”
“种种机缘巧合之下……”
“唉,终究是失算了……”
话音徐徐低微,墓地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姜小生点颔首,准备继续追问“这种场景该如何应对”。
耳边就又响起了师父的声音:
“别说话!”
“为师在向你传音……”
“小生,你听着,到时候由为师来牵制住血纹黑衣人。”
“你则给我朝潭渠山的偏向逃跑!”
“为师在路上教你的符箓之术,你还知道怎么使用吧。”
“这种情况就轮到为师为你准备的符箓发挥作用了!”
姜小生身体一僵,迟疑地看了师父一眼:
“可是……”
不等他开口,彭长盛连忙打断道:
“别插嘴,为师还没说完……”
“到时候黑衣人应该会,让女邪修妙诗诗来拦住你。”
“为师看女邪修的模样……”
“她应该是施展了一些禁忌的妖术,正处于神志艰涩的状态。”
“不出意外……实力会大打折扣!”
“你一定要好好利用时机,快速逃离此地。”
“抓紧借助潭渠山的地理优势逃走,绝不行恋战!”
姜小生没精打彩,心中亦是无比苦涩:
自己曾经只是客栈小二。
见到的最猛烈的局面,也只是武夫斗殴而已!
哪里见过这种神仙打架?
又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怎么会知道什么叫恋战,什么叫不恋战!
更况且……妙诗诗那么强。
甚至都能从师父手中逃走!
半点修为都没有的自己,真的能够顺利逃走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便她实力大打折扣,又怎么会比自己更弱?
姜小生是越想越担忧,心中更是发生了一种委屈的情绪。
他明明是带着成为乃至逾越苏令郎的目标,才修仙的。
结果半个月时间已往了……
苏令郎照旧这么闪耀,他照旧这么平凡!
甚至另有性命之忧!
这也太不公正了!
在他看来:明明苏令郎才跟个大灯笼一样闪耀!
这些妖魔鬼魅怎么不去找苏令郎呢?!
这时,彭长盛的提醒,打断了他的思路:
“小生,到时候切莫多想!”
“这次是真的生死攸关,为师也无法救你。”
“如果你逃不走……就等死吧!”
姜小生马上觉得心中一紧。
他知道即便再如何不甘也没有意义。
现在最大的意义就是——逃!
然后活下去!
“小生,为师话语有些严肃,你却不要太过紧张……”
“你有气运护体,命数不停。”
“凭据你内心的指引去逃,不会这么轻易地死掉!”
听着师父的慰藉,姜小生勉强定了放心神。
接着,他缄默沉静了片刻,然后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
“师父……小生若是逃走了,你呢?”
彭长盛心中一跳,却故作放松道:
“为师……先牵制黑衣人一会,等到时机成熟,再到潭渠山四周寻你。”
“我们师徒二人已经结下了缘分,不会那么轻易地疏散!”
姜小生闻言,将信将疑所在了颔首。
他能透过师父的侧脸,看出师父眸光中流转着莫名的寄义。
只是他目视的角度太偏,又或者是他年龄太小、阅历不足。
不知道这种眸光到底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