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碹二弟今儿怎么就这样清静了，情感是嫌小妹的部署不够周到？”
清闲看着眼前的男子，素日里她同母亲闲话，这一众姓李的唯李碹是个对手，朝野上下谁不夸一句贤，但一样是花钱请客宴饮玩乐，怎么她就是纨绔，李碹就是贤王，莫不是就因为她是女子，不平气，是以她违背了母亲的指示来撩拨他。
“论理，不应拂了逸姐的面子，只是近来身上欠好，逸姐有这个兴致，我们不妨同饮？”重复练过的，压低压低压低，含工具一样，尽量从胸中提气发音，配上两声咳嗽，照旧像那么回事，有三分微醉的清闲并没有认出来，也没有往这个角度去想。
至于两年前才从礼部提上来的承恩伯，更是陌生，以为李碹原来就是这样的声音。
倒是冯茜茜多看了两眼，但她也不能确定。
他们之间已经有五年没见了。
“你、你、你，坐下，这可是你们飞黄腾达的时机，好好伺候。”清闲找回面子，却也不在意，自己她喝了不少，“恕我不能多作陪了。”
说着拿着当先那小倌的手往一边走。
“请入席，有话慢慢的说，莫不是看不起我。”
承恩伯却不愿意了，清闲这一走他还怎么坐下，随时随地关注着李碹消息的他自然知道李碹身边有个相像的婢女的事儿，手握金甲军，但天子的身体在哪里放着，乐成的前夕，哪里都不能堕落。
“还不给舅爷灌酒来。”清闲如何会冒犯他，连忙招呼着，给左右使眼色。
她身边两个唱曲都是熟惯的，忙都跪下奉酒，扶着承恩伯的左右，一面撒娇的左右依偎着，“您老人家别生气，看着我们两个罢！我们师傅教的我们，见到有权势的就亲近，您在哪儿我们在那儿！”
说的各人都笑了，承恩伯一面伸手接过酒来，一面说，“看你们两个怪可怜见的！”
说着一抬腿，两人便爬在他腿上，顺势爬起来，拿着撒花绢子，托了承恩伯的手，把那钟酒喂在承恩伯的嘴里。
冯茜茜自发的坐在李碹边上，清闲搂着一个同程安之有几分相像的小倌坐在末席，拉着那小倌的手，对冯茜茜说，“你把那体己新鲜的曲子唱个给我听，我吃一缸，如何？”
冯茜茜只得拿起随身带的琵琶，唱，“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清闲同承恩伯虽手上不闲，却都不露声色的将视线都放在春华脸上，似乎狩猎的狮子。
“您喝一坛子而已！”
“不值一坛，再唱好的来。”
春华没有再缄默沉静，“这样滥饮，易醉而无味，我先喝一大海，发一新令，有乱令的，连罚十大海，到席外斟酒去。”
连清闲都颔首应是，承恩伯身世是礼部的一个世袭五代的八品小吏。
大宣凡五品官及以上都享有差异的恩荫的名额，听说承恩伯的学历是他人替考。
“前后相接，要带上长安两字，说完了，喝门杯，酒面是个时令小曲，酒低要同席上的一件工具相关，不管是古诗，风雅，旧对、成语、俗话。”
“我不来，这竟是要捉弄我！”承恩伯察觉了春华的一点刁难，站起来要走。
“怕什么，这还亏您天天吃酒呢，同殿下们对饮，难道连我都不如，说得上了也罢，说不上，不外罚上几杯，哪里就醉死了。你如今乱令，倒吃罚酒下去倒酒不成？”冯茜茜连忙起身拉他坐下。
春华惊奇的看向冯茜茜，惹来对方一个玩味的眼色，清闲拍手，承恩伯无法，只得坐下了。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春华笑着吟完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喝了一大海酒，唱了一首时下最流行的李白的《侠客行》，指着席面上的鱼，“鱼跃龙门翻海浪，虎跳凤阙起雄风”
众人先是一愣，惊讶于春华那犀利带几丝不羁的言行，惊讶于她斗胆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想到近来的听说，承恩伯难免起了些压下他的心思。
“欠好，该罚！”
几人问缘由，承恩伯笑道，“不老实，且他说的我全不懂。”
几人大笑，冯茜茜拧他一把，笑道，“快想你的吧，转头说不出来，又该罚了。”
程安之听完春华的话，一听她的对子，就是一惊，在冯茜茜、清闲说唱完了后，想了想，念出：“长安那边在，只在马蹄下……”
说完喝了一口，又唱“飒飒西风满院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日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这是唐朝起义军首领黄巢的一首诗，说完又念了一个含桂花的对子。
这首诗别人唱是反诗，独他家他能唱，唱的又用河洛话，除了心里有事的春华，不学无术等着看承恩伯笑话的清闲并没有听出来。
承恩伯见他们都完成的很好，也急了，又听春华二人念出来的都是桀骜不驯的话和歌，想到近在手中的荣华，一时间难免自得，脱口而出一首对于大宣人来说最熟悉的黄巢的另一首诗《不第后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想来这承恩伯也是久试不第中的一员，无人之时也没少念叨这首诗，就像后世吐槽一般。
冯茜茜也是一惊，清闲的酒也醒了，玩味的看向承恩伯，马上兴起手来，叫好！
“痛快，今天各人都是自己人，无妨，就是有些什么，有崔尚宫在，无妨！”
承恩伯出口就忏悔了，不想清闲如此捧场，想到日后，面有得色。
“我也十步杀一人，无妨，不外是喝酒。”春华笑着给承恩伯倒酒，“若不是皇爷爷不愿意，我还想做这天下之主呢，这诗，长安城中谁不知晓。”
“就是，你的权势当得起，”冯茜茜拿起琵琶，弹起来这首曲，“我们闲时几人也弹这个，这里超不外六人，莫非大人还怕我们几个小角色？”
承恩伯哪里经得起这番挑拨，再说各人都说了过激的诗，他所幸就着曲子唱起来，看着春华、程安之、清闲、冯茜茜这些三年前将他踩在脚下的人充满仰慕的看着他，他膨胀了，就着曲子又唱了一遍，
几人都热烈而殷切的劝起酒来。
程安之惊讶的看着春华同冯茜茜竟然半真半假的喝起交杯酒。、
这是两个女人吧？
相互都约莫清楚对方的身份，就这样头对头的喝起酒来。
真是电解了水，电转化了磁，这是什么样的逻辑？
这是他难以理解的，或许女人，长的越漂亮的女人越是这样？
可为什么，看着她们两个那腻歪的样子，他嘴上惊讶，但心却没有节操的跳的越来越快，他想他不正常。
有这样感受的人不止程安之一个，春华在三个他往日仰视的人的注视下，他穷人乍富一样膨胀起来，一把推开身边两个女伎，拉住冯茜茜的手，脸凑了已往，“昨儿你还叫我好哥哥，今儿便抹了脸不认识了未曾？”
冯茜茜脸上马上只顾滴泪，只拿一双秋水一样的眼看向春华，倒想一生都系在他一身，其中的那种婉转哀思，就是一般老到的人，铁石心肠的大僧人，也要动心的。
这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春华想象着眼前的美人就是慕容铧，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左手食指和中指挑起冯茜茜的下巴，哺了一口酒，不点而红的唇，水晶晶的马上对着冯茜茜亲了下去。
程安之睁大了眼，咽了咽惊讶的口水，连忙低头喝了一海酒，却因喝太急被呛的不轻，清闲同她身边的人吆喝着，承恩伯紫涨了脸，恼怒的咆哮，“殿下莫不是看不起我？”
春华学着右手搂住冯茜茜的腰，将她抱起，左手拿丝帕，低头认真的擦拭冯茜茜唇上晕开的口脂，听了这话，不屑的抬起头，投名状已经有了，她若怕事，今儿就过不了这一关，“你把她带来，为的不就是羞辱我，你怕不是忘了，这大宣是李家的大宣，这天子是我李碹的亲祖父！”
“你是要同我为敌了？”承恩伯不怒反喜，如今在崔如意的支持下，他们兄妹掌握金甲军和天子，照旧头一次在这长安收到这般挑衅，他家上位要从这李碹身上开始了。
“你若非法，为敌又如何？”
春华始终没给他留口实。
“圣人有言，欺辱我兄妹就是轻慢圣人，你要抗旨？”
“圣人是我祖父，让我被人欺辱，那是辱没我李家的列祖列宗！”春华一脸被气笑了，“你的话等同圣旨？”
“你等着！”承恩伯抬头看了高自己一个头的李碹，照旧怂了，恶狠狠的将佩剑插在案板上，尖锐的宝剑将桌上的烤全猪连同苇帘钉的死死的。
春华一把将冯茜茜抗在肩膀上，一脚踢翻案几，只见一众金甲卫越门而出，凌冽的盔甲将昏暗的灯光照的发亮，惊起一地野鸳鸯，明亮的煤气灯马上亮了，众人尖叫着，局面马上一发不行收拾。
“怎么回事，谁惹恼了承恩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只见一个极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春华揉揉眼，只见慕容铧信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