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芙蓉如面柳如眉
“姜秦，今日我要穿那件百蝶穿花的裙子，那衣料是上次眉姐姐来得时候送我的。”
甄嬛还没从床上起来，就探着头对姜秦提醒道。姜秦进门让人把盆，放下，试了试水温，点了颔首，端水的婆子退了出去。
姜秦从衣撑上取下衣服走到床边，递给甄嬛，道：“昨日听小姐说今日沈家小姐要来，我和流朱，就把这衣服取出熨好熏了香了。”
甄嬛嗅了嗅，满意的点颔首，道：“你总是想的那么周到。”
姜秦替她把衣带系好，道：“分内之事，自然要做好的。”
又问：“小姐今日梳双环髻吧？配这件衣裳，更显俏丽。”
甄嬛笑着赞同。等到她妆扮完毕，姜秦看着眼前的婷婷少女，心里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姜秦来到甄府已经六年了。
期间甄夫人又诞下了一女，取名玉娆。
当年甄远道的那个亲随，在甄远道知道真相之后便被打发了。那亲随几年来贪墨了不少甄远道让他转交给何绵绵的银子。又收了甄夫人的利益，让他隐瞒何绵绵的境况。
早就乐得不跑那趟差事，所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何绵绵和姜秦母女的情况。
等到他被甄远道打发出甄府，便想去抨击揭发甄远道私叙外室的丑闻。甄远道为官，自然隐讳这些。但那人到了小院才知道，这里已经换了主人，原来的住户已经死了。
他以为何绵绵母女都死了，如今死无对质。他一个下人说什么别人也不会相信，便也就骂骂咧咧的回乡去了。
姜秦始终觉得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为人为己，她照旧想在有能力之后远离甄家人，还相互一个清静。
一年前，甄远道任大理寺少卿。托了关系替姜秦补办了甘肃成纪县的户籍证明。因为当初姜秦对外说的是父亲离家后她才出生的，所以母亲一直没来得及给她治理户籍证明。
有了甄远道得作保，加之又只是个孤女，所以即便姜秦编的瞎话查无此人，也没有人去深究。
甄嬛用完了早饭，没一会儿，沈眉庄就上门了。
“嬛嬛……嬛嬛今日这样妆扮着实令人眼前一亮，满园春色也不及你三分。”沈眉庄笑着打趣道。
甄嬛转了一圈，挽着沈眉庄道：“姐姐看这花样可是眼熟？”
沈眉庄细细看了下，道：“是上次我家中送来得那匹流光锦做的？”
甄嬛笑道：“可不是姐姐送的吗？姐姐夸我，可不就是夸你自己了？”
沈眉庄道：“这几匹流光锦本就色艳醒目，我那些还愁着不知道做成什么样式才气不太过浮华，你这倒是给了我启发。不外也没想到，百花穿蝶的纹样本就热闹，叫这样一改一绣，倒是相得益彰。这花样你转头给我一份？我让人也学着做一件。”
甄嬛转身问流朱：“这是姜秦画的花样吧？转头你和她说一下，辛苦再临摹一份给眉姐姐。”
流朱应是，转身出门去备茶水。
沈眉庄道：“这样精巧的心思，我猜也是她得手笔。往日她和你总跬步不离的，今天怎么来了这许久也没看见人？”
甄嬛略敛笑容，道：“今日是她母亲的死忌。刚适才出了门，要出城去拜祭。”
沈眉庄念了声佛，道：“她这样的人才，这样的身世，也是让人可怜。还好有幸到了你家，要否则……”
甄嬛道：“可见都是缘份。这几年，虽说名义上是主仆，但我心里待她其实和姐妹一样的。”
沈眉庄道：“我是知道你的，最宅心仁厚，绝不会亏待了人家。我看姜秦也很天职。不枉费你的一片心意。”
甄嬛叹了口气，道：“也是太过天职了。不应她份内的工具，多一分不要。有什么特别的好工具，总是分流朱一份。你也知道，流朱是被家人卖进来，签了卖身契的，和她总是纷歧样的。
去年我母亲想收她做义女，她也婉拒了。说想及笄后自立门户。为此还特意求了父亲给她补办了户籍。
所以，她虽事事做得无可指摘，但我总觉得她照旧与我们很是生分。”
沈眉庄听了有些惊讶，但却对姜秦越发另眼相待，道：“认真？嬛儿，这才是真真的难得啊。你想，你家也算是富贵官宦人家，她家道中落，年幼丧父丧母，若非本心高洁，怎么可能拒绝的了这种天大的好事。
哎，只怕她也是孝顺，惦念着生父生母，不想他们彻底没了香火。”
甄嬛道：“眉姐姐是说，姜秦自立门户是想招赘为姜家延续香火？”
沈眉庄点颔首，道：“依我看，多数是这样。”
甄嬛想了想，道：“哎，果真是这样，我们也不能拦着人家尽孝。”
等到姜秦从城外回来，听到甄嬛问她是不是那样想的时候，姜秦自己也震惊了！
她从来没想过什么传承香火……
只怕她爹也没想过让他传承什么香火。
等到甄嬛对她说：“你想做的事情，虽然在外人看来惊世骇俗了些，但我总是支持你的。我也没有兄弟，若非我是在旗的秀女，我也想像你一样的。”
其实姜秦不愿做甄夫人的义女，除了身份上的愧疚，很大一部门原因，是她也不想做秀女。
究竟，做甄家的丫鬟和做甄家的养女，身份是差异的。作为养女，很大的可能是她未来也要加入选秀。姜秦可不想进宫。
想到进宫，她又想到了电视剧里甄嬛最初似乎是不想进宫的。虽然其时妈妈说她是装的，但姜秦如今和甄嬛多年相处，却觉得她不像是那样的人。
便问：“说到秀女，今上福泽深厚，如今已六十有四，听闻从去年起便下令不再选秀。各旗秀女适龄后向内务府禀报便可自由婚配。小姐可想过寻一户什么样的人家？”
甄嬛脸一红，嗔道：“哎呀，姜秦，女儿家怎么能总想这种事情呢……羞煞人了……”
姜秦抬了下眼，直言道：“小姐什么时候是这样扭捏的人了？你最近不是在和李各人学惊鸿舞吗？惊鸿舞可是女子跳给心爱之人看的舞，所以，说小姐对未来没有理想，我可不信！”
甄嬛看了下窗外，拉着姜秦进了屋里，两人坐在床帏里，甄嬛才小声道：“我与你说，你可不要告诉让人。”
姜秦笑着点颔首。
甄嬛徐徐念道：“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唐时骆宾王的诗？”
甄嬛点颔首，拉着姜秦眉眼婉转满目憧憬，道：“王灵妃和李荣都是羽士，但他们却突破身份，发生了缱绻悱恻的恋爱……果得深心共一心，我也想能有一人，深心共一心。岂论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只愿丹心如玄石。”
甄嬛说完看着姜秦羞涩一笑。姜秦往床边挪了几寸，抱着自己的手臂，一阵恶汗的尬笑道：“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哎呀！”甄嬛拿起软枕就要拍姜秦，娇嗔道：“人家和你分享心事呢，你还作弄人家……讨厌！”
姜秦眼疾手快的接下枕头，道：“逗你玩的吗……你可是我的巨细姐，我怎么会作弄你？只是那诗太悲切了，他们是羽士不能白首偕老，你是甄府的巨细姐，只要你喜欢的不是我，老爷肯定会玉成你的～哈哈哈哈……”
甄嬛被姜秦逗得恼羞成怒，又捡枕头：“姜秦！你再这样我不跟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