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使庚诱魔将军革屠入甸泽,斩之八落,封入铜匣,令驴吞入腹中,后驾之一日疾至天文馆。
天文馆乃九孚仙翁授业道场,建于天君山驼峰之上,北面可望方山。
庚酉时拜山门不期仙翁,而大门生桃辟迎待之。
庚乃问曰:“子师仙翁何去也?”
桃辟曰:“旬日前,师尊欲见某友而去馆,其踪不知所向。然明日巳时乃天狗食日,吾馆有祀于子午台,按例师尊必遣其青鸟归与代祀。道长暂可宿于馆内,待明日见青鸟可询之。”
庚曰:“如此,便烦扰贵馆收纳鄙某。”,遂留宿。
是夜,庭松窸窸,窗台驴眠,庚不寐,静坐于房。桃辟忽至,捧茶器来曰:“惊骇不周,此地清修僻静,惟茶与书多。若道长不嫌,以茶论道否?”
庚应允之。
桃辟为庚斟茶,问曰:“道长岁几何?”
“游戏阴阳已不记岁时,然见月阴晴盖有两千回。”庚曰。
桃辟曰:“两千回漫漫之夜,人不知几世几代,落叶复春,笋芽成林,轮毂徐徐前行,周转而不覆往徹,道长何以观之?”
庚微思,乃对曰:“革故鼎新常有之,乾坤天地常恒在,风云幻化为风云兮,日月不多缺一数。”
桃辟曰:“妙哉,可谓锚定一而通彻万,以稳定应万变,上乘之法也。然稳定将变兮,道长又何以观哉?”
庚曰:“便与之共生死。”
桃辟惑而问曰:“何以至此焉?”
庚笑曰:“若恒常有变,必不为恒常,若恒常不常,天地便不为我天地也,其于我何加焉。”
桃辟曰:“倘若明日,天不复旦……”
庚断其语曰:“有妖孽何足畏也!,
庚见茶盏中有明月,明月有一游虫,挣扎而溺,乃从容饮尽,曰:“子有闻革屠乎?”
桃辟对曰:“其魔将军也。”
庚曰:“然也,其亦为魔君御下亚将军!曾访贵馆也。”
桃辟正色曰:“革屠曾有三顾吾师哉,而师尊却不待之。其行实乃狂妄粗鄙,竟令我等归顺于魔也,闻其帝陨诡论,人不行不动容,怨愤兮!”
庚曰:“子信其言乎?”
桃辟为其续茶,曰:“其言天不复旦,吾比之为杯中月。”
庚乃曰:“如此,某与子应非敌也。所谓日食日现于朔日,而此间皓月当空,此时非时,请开幻梦。”
桃辟笑,曰:“吾观道长至,项上无生人气,恐有不测于师,乃暂且困道长于此庭。”
庚曰:“尔不知某为谁哉?”
桃辟对曰:“道长应是鬼门关来者。”
庚又曰:“现为何时辰?”
桃辟举头望月,忽月中有鸟啼彻空,曰:“青鸟已归,日将食也”,乃掷茶杯于空,其水洒入月华,万天星光竟化为霜雪,黑夜尽褪,空中明月成日轮也。
庚概曰:“日月颠倒,不觉时光流逝,此术大道化矣!”
青鸟盘旋于日空,桃辟以手引之,青鸟乃降,化为玉璋。
桃辟曰:“吾至子午台也,道长请随之。”
庚却辞曰:“某非是访仙翁而至馆,乃是恐天君山已非仙翁属哉,今日见之,事已至此。”
桃辟曰:“天日晦亏,奇观将至,何不见兮?”
庚曰:“天下将知,不必往子午台矣。”
桃辟笑乃隐去,以茶水留言于石桌曰:“事已至此,冥使何以为也?”
庚望天日,已初亏。及牵驴出馆时,乃食既。至山下,食甚。
日终未能生光,不复圆也。
庚与驴行上罡风层,俯见桃辟举玉璋立于子午台,参拜者众。
庚抚驴叹息曰:“尔今与我尽职矣。”
遂上天屏,驴身万丈,吞云霄,万里皆空,其腹鼓周圆千里。
天下大骇,不知其为何庞物。
倏忽,爆鸣极昼,山河皆白。
子午台崩,天君山毁,桃辟与己曰:“虽鼎炉盖破,而熔炉大计不移也。”
天复旦,而日有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