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魔高一尺

　　郁郁葱葱的密林中，一只由数十人组成的武装小队，正背负重物艰难的朝着青云山脉的一处断崖前行。

　　这些人中的每一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威武壮汉，他们每两小我私家为一组，扛着一捆由厚棉被包裹数层的物体，从遥远的山区绕路而来。

　　为首的那人，是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军官，他一边气喘吁吁的艰难攀爬着，一边不时展开手中的舆图检察偏向。

　　身后铁塔般的壮汉们吃力的抬着重物，在这片尚未开化的陡峭山林中挥汗如雨，他们中只要一有人因脱力，或虫蛇叮咬而落后，便会遭到跟在身后的小队长一顿鞭打。

　　一旦有人彻底倒下，便会有其他随队替补的壮汉取代他的位置，而那倒下的人便被弃如弊履，由小队长们一刀杀死抛弃于身后，任由那些尾随队伍的野兽啃食。

　　面对这种毫无人性的行军，这些一脸疲倦的壮汉却敢怒而不敢言，他们脸上相同的位置，都有一块约莫一寸被烫伤的疤痕。

　　这一群在荒原中负重攀爬的人，即是盘踞在青云山的私兵。

　　“我说郑头儿，咱们这伙人在这连路都没有的破林子里折腾两天了，什么时候才气到头啊？”

　　一名小队长模样的青年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诉苦中抽打着负重的壮汉，他眼眶中充满鲜红的血丝，因为过于劳累，脚下的步子都有些不稳。

　　他身旁的另一个小队长一边抽着壮汉们，一边怒骂道：“闭嘴吧你！老子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嗓子都快冒烟了，你这破锣嗓子说这么多话也不嫌渴！”

　　最前方被各人称作郑头儿的人，一脸急躁的踹了脚身后的壮汉，将手中的羊皮舆图卷成筒状，狠狠的抽了抽刚刚聒噪的那几人，一屁股坐在块干爽的石头上，像条野狗一样吐着舌头换气。

　　一名小队长走到郑头儿身边，双手向他递过一壶凉开水，见首领心情欠好，也不敢明谈休息的事，只好试探性的对那郑头儿说：“头儿，咱们兄弟几个已经两天两夜没休息了，带来的奴隶也都折损泰半，再这么没日没夜的走下去，兄弟们可能在到达目标前都要倒下。”

　　郑头儿疲惫的接过拧开盖儿的水壶，在那群身扛重物的大汉充满渴求的目光中，将壶中的水一饮而尽。

　　他咬了咬牙，一把抓起地上带着湿润的泥土，在脸上狠狠的蹭了蹭以驱除困意。

　　长嘘一口气后，郑头儿艰难的站起身，凭据舆图指引的偏向继续走去。

　　“全队继续前行，今日天黑之前务必到达崖顶，尽早完成郑都尉交接的任务！”

　　队伍中的一名年轻的小队长普通一声跪下了，哀嚎着抱起郑头儿的脚踝哭道：“求您了，郑头儿！您是郑都尉的亲弟弟，没须要带着兄弟们这么拼命，咱们晚到一会休息休息也不会碍了都尉大人的事。”

　　一阵冷光闪过，郑头儿手起刀落，那名抱着他脚踝恳求的小队长便人头落地。

　　“再敢扰乱军心，我不管你们背后的人是谁，统统按军法处置！”

　　郑头儿的雷厉流行，震慑了周围那些想要群起反抗的奴隶，以及那些带有不满的下属小队长们，现在众人虽有不满，却不敢提出异议。

　　“青云寨不外是一群落草为寇的草泽，灭了他们分分钟的事，用得着咱们都尉大人和郑头儿这么费心谨慎吗！”

　　一名先前喊累的小队长不满的跳出来骂道，他叫张聪，是郑都尉小妾的弟弟，所以一般时候郑头儿也会卖他几分面子。

　　郑头儿用充满血丝的眼珠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小子仗着自己姐姐爬上了郑都尉的床，便敢在营里借着都尉小舅子的名义仗势欺人，郑头儿早看他不顺眼了，却碍着自己哥哥的面子没有收拾他。

　　见郑头儿压抑着恼怒没有发话，张聪这小子反而蹬鼻子上脸，一步走上前想继续开骂，却不意被郑头儿一把夺走手中的鞭子，反手一甩将那鞭子抽到了自己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张聪便捂着脸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老子刚刚就说过，咱们这次奉都尉命令秘密绕远路运送物资，结果涉及到咱们武家军是否能顺利攻陷青云寨，要是再有人敢质疑老子的决定，格杀勿论！”

　　郑头儿朝着那倒在地上的张聪瞪了一眼，身经百战累积出的杀气排山倒海般向张冲袭来，马上那张聪便吓得两股战战，胯间一股湿意。

　　人群中，一名叫丛东旭的小队长最先反映过来，拎起鞭子抽向自己统领的那几个搬重物的大汉，率先站起身朝着郑头儿指挥的偏向走去。

　　他的坚持和行为获得了郑头儿的赞赏，有了丛东旭的发动，其他几名累得筋疲力尽的小队长，包罗那名被吓破胆的张聪，都强忍着站起身来，赶着一众抬着物资的苦力向前方走去。

　　趁那郑头儿心情还算不错，那名叫丛东旭的小队长试探性的向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说郑头儿啊，咱们武家军派出大部门精锐带着八牛弩去攻打那帮青云寨的土匪，为什么还要咱们瞒着各人，这么辛苦运着这些包着棉花的重物绕远路，郑都尉这到底什么意思？”

　　见小队长丛东旭一脸疲惫，却仍然坚持鼓舞其他人前行，郑头儿露出欣慰的目光，却仍未解答他的问题。

　　正在这时，一名扛着重物的大汉，突然脚下一滑，他肩上包裹着物资的巨大棉花包一下子被摔到地上。

　　那一捆重物从山坡上直溜溜的滚了下去，在强大的惯性下一连穿过了几丛粗壮的荆棘，包裹着那重物的层层厚棉被瞬间便被刮破，露出了里面泛着冷光的金属轴心。

　　看着那巨大棉花包中露出的部件，在场中除了郑头儿的所有人，都震惊到了极点。

　　而那丛东旭，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郑……郑头儿，这是怎么回事？”

　　丛东旭哆嗦的指着那棉絮中露出的八牛弩轮轴，一脸不行置信的望向郑头儿，其余小队长们也一齐惊恐的朝郑头儿看了过来。

　　“营中的两台八牛弩，不是都被郑都尉拆成零件，随雄师一起朝着青云寨出发了吗？可为什么这些八牛弩的部件都在我们运送的棉花包里？”

　　看着惊诧万分的众人，郑头儿冷喝一声道：“不应你们知道的，最好欠好问，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郑头儿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吓得那张聪连滚带爬的扑到郑头儿脚下，哭着嚎着喊饶命。

　　“头儿，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啊！我姐姐可是您亲兄弟的女人啊——啊对，我家另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子，只要您肯绕我一命，回去我就把俺妹送到您床上！”

　　那张聪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真一刀宰了这小子，回去和自己亲哥郑都尉也欠好交待，气得郑头儿一脚踹在那张聪心窝子上。

　　“郑头儿，请您息怒，我们各人都是一个营中的兄弟，同气连枝。

　　现在情况危急，我们的人手已经在远程跋涉中大量消耗，求您宽恕张兄弟，也饶过各人！”

　　那丛东旭见事情不妙，双膝跪地向郑头儿请罪，其他诸小队长也纷纷学着他的样子跪了一地。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威胁我！”

　　丛东旭猛地抬起头，一脸愤慨的对着郑头儿的说道：“咱们各人都是武家军一直跟过来的兄弟，有着战场上一起过命的友爱，为什么头儿您不愿信任我们？

　　郑都尉他们攻打青云寨的雄师已经出发了，可攻营用的八牛弩却被我们绕远路，朝着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运输。

　　如果咱们的人马兵临青云寨，却没有八牛弩作为利器奇袭，郑都尉他们这仗还怎么打？

　　您身为都尉的亲弟弟，这是在害了他啊！”

　　见丛东旭一脸老实中带着愤慨，郑头儿便不在隐瞒。

　　“事到如今，已经瞒不住你们了。不错，我年老郑都尉他们前去攻打青云寨的雄师，所带的攻城弩是假的，真正的攻城弩零件就在你们运输的这些棉花包之中。”

　　郑头儿的话，使在场众人的推测获得了印证，可他们却对这种行为十分不解。

　　见众人困惑不已，郑头儿索性直接摊牌：“青云寨众匪徒狡猾至极，尤其是那叫丛云的二当家，奸诈狡猾多次坏了我们好事。

　　先前的频频交手中，我和郑都尉就发现，咱们营中可疑存在对方的线人，他们有可能已经获悉到我们有攻城弩的情报，很可能会在我们雄师进入峡谷之前，利用种种手段将攻城弩毁掉。”

　　“所以这次我们瞒着大队伍，秘密运送八牛弩，就是为了避开青云寨的眼线，出其不意的将八牛弩送上战场？”

　　丛东旭头脑灵活，一下子便想到了首领的目的。

　　“不错，丛队长你基本猜到了真相。”郑头儿赞许道。

　　“可是我们前进的偏向，基础就是一处荒无人烟的森林啊，如何将八牛弩神不知鬼不觉的送道郑都尉他们手中？”

　　听了丛东旭的疑问，郑头儿嘿嘿一笑，指着他们前进的偏向说：“咱们日以继夜前进的目标，就是那青云寨匪徒老巢所在的悬崖。

　　这里山脊陡峭了无人烟，又有毒虫猛兽作为自然关卡，如若不是我们手中这份前朝留下的舆图，就算是青云寨的土匪，也无法在这片蛮荒中安然登陆自己头上的崖顶。”

　　“咱郑都尉和郑头儿果真谋圣在世！”

　　一众小队长们兴奋的拍起马来，独占那丛东旭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回神。

　　“头儿，咱们带着这么重的攻城弩部件，爬到距离青云寨峭壁上的老巢顶端数百尺的崖顶，有什么意义呢？八牛弩又不能从上到下垂直攻击。”

　　丛东旭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一身冷汗从背脊上哗哗流下，疑惑中强装出兴奋的样子问道。

　　“呵呵，谁说我们是要从崖顶攻击的？”

　　“哎？我们辛辛苦苦把攻城弩运上来竟不是为了攻击？那咱们大伙费这么大劲儿干啥啊！头儿您就别卖关子了！”

　　众小队长也一脸兴奋中带着疑惑，将郑头儿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宁静，青云寨阵势险要，料他们也猜不到我们会偷摸爬到他们的脑袋顶上。

　　等咱们郑头儿的大队伍攻入崖底时，我们埋伏在崖顶，将包裹了厚达两尺缓冲棉的攻城弩部件，从这帮土匪的脑袋顶上空降到山谷中咱们的人手里，给他们来个意外之喜！

　　料这帮土匪也猜不到，他们费尽心血在山谷外毁掉的攻城弩是假的，真正的攻城弩早就绕远降临到他们脑袋瓜子上了，哈哈哈！”

　　一众私军小队长也哈哈大笑放松了起来，只有那丛东旭一边假笑着擦掉头上的冷汗，一边作出一副积极干活打了鸡血的样子，不辞辛苦的朝向刚刚八牛弩部件坠落的地方走去。

　　众人忙于谈笑之际，丛东旭指挥着几名苦力大汉将那掉落的八牛弩轴心抬回，假借检查部件是否损毁的同时，不行察觉的做了些手脚。

　　“还好攻城弩的轴心没有摔坏，只可惜这部件外面包裹的缓冲层被撕毁了。”

　　丛东旭一边自言自语的整理着棉包，一边朝着青云寨悬崖所在的偏向露出担忧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