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因自己一时口误而乐不行支,那罪魁罪魁陆曦也不去制止,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还自顾自的端起眼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曦云马上囧到了极点,脸像只被滚水浇过的螃蟹般,又红又热。
她恶狠狠的瞪了眼陆曦,目光却正与他看向自己的视线撞在了一起,陆曦愣了一下,随即朝曦云微微一笑。
不得不认可,陆曦完美继续了璃妃出尘的美貌,他这一笑看起来温煦儒雅沁人心脾,如果是其他不谙世事的怀春少女,极有可能因他这一笑而丢了芳心。
曦云没好气的甩了陆曦一个白眼,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却见陆曦先行起身,向众首领抱拳颔首后开口道:“承蒙诸位叔伯兄弟对小子的关爱,现在我们青云寨大敌当前,凡事应先以山寨和众兄弟的宁静为首。
至于我和陆女人的子女私情,待寨子里的事情稳定了再做探讨,现在请各人莫要再挖苦陆女人了。”
陆曦说完此话,议事厅里的笑声徐徐停了下来,几名笑岔气的长老扶着桌子把脸憋得通红,见丛大当家率先恢复了正襟危坐的样子,也敛起笑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架势,只不外那一双双不循分的眼珠还在曦云和陆曦只见扫视。
“咳咳,陆女人你有什么看法,现在跟我们说一下吧。”
丛无忌发话了,一众首领也将目光集中在曦云身上,想看看这个足智多谋的女人,能给各人提出什么有价值的战略。
按捺住心中的羞愤,曦云面色如常的向各人分析着对方的情况,似乎刚刚那场尴尬从未发生。
“众位英雄现在想必已经知道,对方的山寨因对此次押送的两名囚犯处置惩罚意见差异,继而发生内讧。
凭据在下对朝堂局势的分析,结合武承宪和璃家各自的野心,我认为这两股势力中,武承宪应该是想生擒四皇子,而璃家则想直接毁尸灭迹。”
听了曦云的分析,众人都觉得不行思议,他们不理解武承宪为什么要生擒一个被流放的皇子,更不理解璃家为什么要灭口自己人。
“璃家家主行事谨慎,此番偷换皇子的行为只有家主、四皇子本人和我知道,武承宪此人并不知情。派人冒充四皇子是欺君之罪,一旦秘密泄露便要抄家灭门。”
面对山寨里一群没经过政治斗争洗礼的土匪,曦云并没有急于对两方势力的情况进行解说,而是逐一点出一些细节,引导着各人一同推理、分析。
“无论在下饰演四皇子如何滴水不露,可一旦有四皇子或璃家的仇敌,企图在流放途中斩草除根,杀死在下后发现我是女子,那么璃家欺君饭亓罪名便会坐实。”
“所以,陆女人你认为,璃家是为了掩盖自己冒充皇子的秘密,所以弃车保帅,想杀掉你毁尸灭迹。”
钱道长果真是他们这群人中,心思最为细腻的人之一,曦云刚刚说完自己的推断,他便有了自己的看法。
一名和陆曦他们一起加入埋伏的首领,突然一拍桌子说道:“难怪那天我们检查战利品时,会在那群兔崽子带来的装备里发现大量猛火油,原来是为了毁尸灭迹用的。”
“正是如此!”
“哎!连给自己卖命的属下都不愿放过,你们那个家主,真特娘的不是个工具!”
那日加入过埋伏截杀的那些人,凭据曦云的话也纷纷回忆起一些细节,他们对曦云的分析也体现赞同。
“那陆女人,武承宪这老贼明明和璃家他们是一伙的,怎么又反目了?”,脸上贴着膏药的瘦子突然问道。
“武承宪此人早有谋逆之心,他手中的兵权虽重,却远逊于以定国公为首的武勋世家,因而直接起兵胜算不大,暂时培植一个能为自己所用的皇子,更为实际一些。”
“那请问陆女人,你又不是武承宪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就知道他是这么想的?”那多疑的钱道长再次提出疑问。
“其实在下也只是推测而已,如今天子虽正值壮年,却因早年在北岐为质时留下病根,加之继位后政务繁忙,早已积劳成疾。
本次宫廷政变致使四皇子和璃妃被流放,即是因为有皇子看准这个时机企图逼宫,却不意天子早有准备,在他们有所行动前便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这跟武承宪想培植皇子有什么关系?”
饶是那钱老道再智慧,也想不到这其中的原理。
“当今天子继位后,能在短期内以雷霆之势除掉几个想排挤自己的家族,杀鸡儆猴震慑了其他各人族,没收他们的家财填补赔款北岐造成的国库空虚,其坚决和强势非一般人所有。
现在天子虽身体状况一落千丈,其政治手段却不减当年。
先前的宫变中,已经有几个送人头的皇子,给全天下不循分的人做了模范,钱道长认为,以武承宪的实力和胆子,他还敢再短期内轻易走叛乱的路子?”
“所以,依陆女人所言,武承宪是畏惧于天子的能力,所以暂且按兵不动,想通过扶植一方皇子,加入到皇权斗争中?”
“钱道长果真智慧过人。”
“那为何他选中的是,已经被破除身份的四皇子?”
缄默沉静片刻后,曦云将自己前世影象中,关于高宗所出皇子的情况和配景,一一道来。
“当前天子子嗣众多,足下有名分的皇子一共十三名,皇女数目几多暂且不提。
其中大皇子、二皇子在天子北岐为质前出生,已早夭,三皇子痴傻不堪大用。
八皇子、九皇子为皇后薛氏所出,五皇子和七皇子母族背靠镇国公王韧,这四名皇子身后皆有朝堂上或军方的强大助力,无法为武承宪所用。”
“那其他五名皇子呢?武承宪这老贼为什么不选那几个没有各人族支持,年幼好控制的皇子?”
丛大当家虽是一介武夫,但究竟身世于青云山区的各人族,曾是经朝廷认证的武举人,对朝堂上的一些事,以及宫廷中的一些秘辛也曾有所耳闻。
“回大当家的话,在剩下的皇子中,六皇子、十皇子、十一皇子为宫女所出,因缺乏家族背后势力支撑,而被排挤于皇权斗争的边缘。
本次宫变,正是因为他们受到有心之人的挑拨,作为试探天子是否有后手而部署的棋子,被推出去试水,这三名皇子及其亲信已被秘密诛杀。
除却有母族支持的四名皇子,剩下两名宫妃所出的年幼皇子,是否能在武氏和王氏只手遮天的后宫中安然生长,尚未可知。”
听了曦云的分析,钱道长再次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贫道听说,璃妃自天子北岐为质时,便伴其左右并诞下四皇子。天子去国离乡寄人篱下的五年,与璃妃和四皇子旦夕相伴,想必对他们情感颇深。”
对于钱老道的说法,曦云也体现赞同,身世低微却升为妃位,回国后能在后宫猛烈的斗争中安然渡过十年,璃妃算是唯一份,要说高宗对璃妃和陆曦没有一点情感,曦云是不信的。
“正如道长所言,此番皇子们企图宫变篡位,其他三名皇子被当长诛杀,而四皇子和璃妃却能在薛皇后栽赃中留下一命,想必他们在天子眼中职位与其他人差异。
一个颇受天子欣赏的少年皇子,背后又没有足够高尚的母族,确实是武承宪用来做傀儡的不二之选。”
曦云对后宫权力斗争的分析,让所有在场的众人捏了把冷汗,天家无父子这句话说得不假,后宫争权的血腥和残酷,让一众山寨首领不禁毛骨悚然。
缄默沉静半山后,钱道长哆嗦的嘴唇,一副悲天悯人的说道:“当朝四皇子,是现存具有皇位竞争能力中最年长的一位,今年据说才十五岁。
那么,其他那几个因宫变被杀的皇子,岂不越发年幼?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明白什么宫变篡位,这明白是被有心之人挑拨陷害,被借故铲除做了无辜的刀下鬼!”
原本只是两个山寨抢土地的行为,经曦云这么一分析,马上上升到君权更迭、皇子争位的斗争高度。
听了曦云和钱道长的对话,所有人都意识到,青云寨因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即便想独善其身,却因怀璧其罪,被迫被卷入一场阴谋。
大当家丛无忌眉头紧锁,当初他一手建设青云寨,目的就是想在战火纷争中,建设一处可以容纳无辜黎民的掩护所。
可谁知青云山脉处于军家必争之地,再渡过短短不到十年的牢固生活后,眼前平静的生活又将扑灭于战乱。
“义父,孩儿认为,此番对方与我们开战,因我们青云寨阵势险要,一定会出动攻城弩和火药。
这些军备一旦使用,其声势过大一定会引起周遭乡村的注意,为了尽可能制止他们的信息袒露给朝廷,对方很可能会在灭了青云寨的同时,将我们周遭的五个乡村一举屠戮灭口。”
缄默沉静许久的陆曦突然说道,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很倒霉,无论是自保,照旧掩护那些无辜的黎民,都变得极为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