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你是否也会哭着对镜子前的自己说‘该放下了?’”
——恙黎
这是恙黎走的时候留给我的话。
恙黎走了,那个骄傲的不行一世的秦恙黎不会回来了。
在那个花天酒地的夜晚,她就永远沉入了海底。
走在巷子里,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
我今天看见了一小我私家,他站在公交车站牌下,望着劈面跑过来的女孩,但是今天没有下雨,他也没有把伞递给那个女孩。
女孩没有笑,她被另一个男孩手拉手接走了...
我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掉,继续往前走。
“恙黎?”背后传来一个既试探又肯定的男声。
我仅仅只是顿了一下脚步,不做任何停留,但是我知道,自己露馅了。
“恙黎,站住!”他走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肩头。
我转头,冒充不认识和莫名其妙
“你认错人了”
我想转身继续走,自认为天衣无缝,但手心里的汗出卖了自己。
“一小我私家无论到哪里,她的习惯是不会变的,她模样再变,声音不会变,忘掉再多,心底的那小我私家是不会忘的,恙黎,你连我也会忘吗?”
鬻紧紧拽住我的手,我怎么也挣不开,就像当月朔样。
“你不应,不应忘记我的!我的恙黎...”
“不要!不要...”我觉得脑袋被魔音穿颅,逼得我神经险些瓦解。
我不想听见鬻说的任何一句话,但是我又一字不漏都听进去了。
我畏惧听见这些,我畏惧看见他,那是一段肮脏不堪的回忆,原本这些应该陪着秦恙黎永沉大海的,秦酒不会知道的,不会的。
可是我做不到,我好恨。
“阿酒,别听!”
“看着我的眼睛!”
暝来了,他按住我的头,使我不得不正视他的眼睛。
深邃,无法自拔,我不敢看。
“听话,看着我的眼睛”
现在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措施了,我只得看着他深渊一般的眼眸...
那天我和鬻在天台俯瞰全市,我将鬻推下了天台。
他不会死。
这个计划从他第一次打开铁门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就想好了。
想要逃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之所以我能乐成,是因为我看见了鬻的表哥,他叫...暝!
那个叫悯惜然后自杀了的女人的孩子。
那个寄人篱下,如同下人一般轻易偷生的哥哥。
早在我被父亲带到那里时我就见过他了。
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
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他从未向我讲明过身份,他只是会提着一个药箱走在我面前,半跪着,慢慢的将药箱里的工具一样样整整齐齐的排列出来。
然后。
用在我身上...
直到鬻来找我的前三天,他才告诉我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让我成为他的利刃,而我所获得的是涅槃重生。
不外他从未告诉过我他的名字,在那个时候。
出了生天,我只对暝说了一句话:
“我要让当初抛弃我的人有多忏悔没有留下我,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望尘莫及!”
厥后暝给了我一条玉石手链,让我重新回到百里川身边。
“百里川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你也别无选择”
暝说的是事实,我依言照做了。
果真,我想要的都实现了,我成为了整个都市最耀眼的明珠,日月同辉,永不坠落,在黑夜里。
“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当初放弃我...忏悔了吗?”
我真的万众瞩目了,他们也都忏悔了,但是我觉得心是空的,我基础不快乐!
在这一刻,没有一小我私家与我站在一起。
天神说蝼蚁渺小,人类讥笑蝼蚁孤苦,蝼蚁只是贪生,只是眷恋。
我也只是习惯了转头看看,那个站在自己身后对自己笑的人。
“也许有这么小我私家,你兜兜转转,转头却发现照旧当初那个求不得爱分此外人。”
这是我和鬻在一起时说过的。
但是现在我觉得其时说的差池,也不是错。
或许吧,得和离到最后都是一汪泡影,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习惯真的是一把能杀人的刀!
而现在这把刀就插在我的胸膛,血淌了一地,是玄色的,我的胸膛也是空的,连心都没有,仔细看,原来它腐烂了。
我不知道百里川为什么会帮我。
回去之后他没再对我说过一句重话,没有再让我喝那杯血与其他工具的混淆物,没有再折磨过我,也不让我再靠近那间房间。
但是在这之前他看见了我手腕上那条玉石手链。
暝给我的!
一次偶然我在百里川的书房里看见了一幅画,它藏在帘子后:
那是一位古色古香的美人,穿着复古的衣服,手执一把团扇,手腕上有一条青玉色的玉石手链。
左下角有两个字“悯惜”
旁边另有一行小字,不等我看清楚,百里川的脚步声就传来了,我畏惧被发现,便躲在帘子下,意外发现帘子后面的墙是空的。
我小心翼翼的卸开那块板子,里面竟然有一间密室,走进去之后,我急遽把板子装回去,最后一丝灼烁在眼前被堵上了。
密室里黑漆漆的,另有水“哒哒哒”的滴落声。
脚下的地是松软的泥土,偶尔另有一两个小石子绊住我的脚。
我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摸索了泰半天,终于探出一条路来。
原来百里川的书房是连着那间房间。
我从衣柜里出来,几年不见那个房间,照旧老样子。天花板上的图案依旧鲜红如血,我转头借着灼烁看清楚了来时的路。
!!!
原来滴落的不是水,是血珠。
绊住我脚的也不是石子,是断骨。
那是一个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
百里川被警察带着那天,他给我留了一张银行卡和一套屋子,都在我的名下。
我在那栋屋子里找到了一卷画像:一位古色古香的女子,叫“悯惜”手上依然有条玉石手链,和我的一样。
另有十多封信,看样子是写给百里川孩子的。
看信的落款,那个孩子的生日应该在中元节,万鬼尽出的时候。
百里川从他一岁写一直到了今年,算算那个孩子应该二十二了,和我一样。
我的心里有了一些料想。
厥后我将屋子捐了,只留下了那张画和那堆信。
我去看海了。
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散着头发,赤足,在沙滩上。
“是不是用力爱过的人,眼中都是一汪死水?”
我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眼神无波。
“不会有任何奢求,只觉其时不外南柯一梦!”
我可能是在问大海也可能在自言自语。
“哗哗...”这是大海的回覆。
大海很好,它愿意听每一个孤寂的人倾诉衷肠,将他们的不堪遮盖起来。
也欠好,它对谁说的话都一样,因为大海是不会有心的,我又怎么可能成为他的偏爱和例外?
“从前,我也很快乐!”
我一步一步走向海里,在正中央有深蓝色的超度。
“你这辈子到底做了几多不行饶恕的事情?”我问我自己。
连大海都不能超度你。
我慢慢的躺下,感受海风吹来翻起阵阵浪花,在我耳边。
“哗哗啦”
我闭上了眼睛,头顶蔚蓝的天空纯粹无暇,在我眼里从一个圆成了一条细线,慢慢消失,我的世界只有黑暗和海浪翻腾的声音。
我感受到自己在慢慢往下沉,在最深处传来阵阵梵音,像是一条条金色的线,一圈一圈的缠住我,将我带走。
那是渡我的声音,那是世界的诀别。
我将要看见没有淤泥的荷花池,而我坐在烈日下,与天地为伴,身旁无一人。
人生来就是孤苦的!
“人间太苦难,早知道就不来了!”
还好,我醒悟实时,与人间露水相逢,然后策马远去...
思绪万千都飞走了,我再不会有任何时机开口说话。
因为我获得了超度,大海照旧怜惜我,愿意让我脏了它的祭坛。
我真的很歉仄,破坏了它的金线,让海不扬波的海面上泛起了阵阵涟漪,那是我向世界发出的最后一次信号。
然后便没有了,一切都停止了,包罗我的呼吸,我耳边海浪的翻腾声,我的思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