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做贼心虚
龚长皋抬头望着那棵辛夷树,脸上挂着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淡淡微笑,让人感受到他此时的心情轻松和愉悦。
苏虞头一次看到龚长皋如此兴奋。
这么多天以来,龚长皋时常都是愁眉紧锁,还经常因为他掉眼泪,就似乎这么大块头里装的不是肌肉,而是成吨成吨的水。
即便仅有的频频笑容,似乎也是因为他。
但对着他的笑容却没有如此放松过,里面包罗了比哭泣还要庞大情绪,让人看了心底无比难受,就像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恰好卡在了心冠上。
苏虞准备陪龚长皋在凌云寺多住几天。
然而曲意告诉他们,凌云寺内不养闲人,要想留在凌云寺内就必须干活。
“这段时间寺内香火旺盛,僧寮和精舍的床位已满,两位施主若是想留在寺内,就把摒尘师叔的辛夷院收拾出来吧……我去监院那里给两位施主拿些工具。”
曲意急遽离去,纷歧会儿便抱了扫帚和抹布等扫除用具回来。
苏虞两人为了留在寺内所干的活儿,自然便成了扫除翻新辛夷院,辛夷院很小,总共就三间房,一间打坐修禅,一间习字放书,一间日常起居。
房间内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地面也因为屋顶漏雨阴暗湿润,床脚上还长了一堆蘑菇。
龚长皋将蘑菇拔了扔掉,然后蹲下身检查了一下老旧的木床:“是桦木做的床,结实耐用,收拾一下应该还能睡。”
“你怎么知道?”苏虞有些惊讶。
在他看来,除了紫檀金丝楠木这些颜色各异,十分好辨认的树木,天下其他木头全都长一个样。
“阿虞你看,这木头的年轮很明显,纹理长直清晰,木料细腻而柔宁静滑,这就是桦木的特征。”
说到这里,龚长皋顿了一下,然后微笑道:“以前为了谋生,去镇上的木事情坊里做过一段时间的学徒,也算是半个木工了,自然认得这是什么木头。”
苏虞点了颔首。
他才将手伸向盆里的抹布,龚长皋便提前将抹布抢了过来:“阿虞,我来擦。”
苏虞又将手伸向墙角的扫帚。
龚长皋扔下抹布,先苏虞一步把扫帚拿得手中:“我来扫!”
苏虞又将手伸向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被套。
龚长皋:“我来洗!”
苏虞有些气闷:“那我做什么?”
龚长皋闻言愣了一下,环视了一下四周,在角落里看到一张木凳,赶忙将木凳搬到了门口,用抹布擦拭洁净。
“你先坐门口歇一会儿,我去曲意师傅那里给你沏壶茶来,你要是嫌闷的话,就在寺里随处转转……等我把房间收拾好了,你再进来坐。”
苏虞:“……”
这人是把他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长大什么都不会的少爷吗?
虽然除了写小说外,他真的险些什么都不会,洗衣服靠洗衣机和干洗店,扫除靠扫地机和钟点工,用饭靠饭馆和外卖,最多煮几碗种种口味的泡面。
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从电视里见过猪跑吗?
不就是擦灰扫地洗被套吗,拿着抹布搓两下,拿着扫帚挥两下,被套扔水里涮两下,不就好了吗?
搞得多灾的事情一样。
认为他不会是吧,他就偏要把这些事都做好了。
苏虞想出了一招声东击西,他抬头看了看头顶:“屋顶破了几个窟窿,今晚可能要漏雨,既然你扫除房间,我去补屋顶好了。”
一听到苏虞要做补屋顶这么危险,随时可能掉下来摔伤的事情,龚长皋马上就急了。
“我来!”
说罢,龚长皋就扛着梯子搭屋檐上,三两下爬到了屋顶。
辛夷院的屋顶和房梁都是用上好的木料建成,龚长皋不需要另取木料拍钉定板,只需要把那些破旧的瓦片取下来,重新在屋顶上排列一遍。
天气湿热,龚长皋忙得大汗淋漓,便脱下外衣赤着上身搬动瓦片。
苏虞抱着被套走出房间,他转过身抬头一望,龚长皋那结实结实的背影,便突入他的视线内。
龚长皋的身材很是好,宽肩窄臀,身材修长,全身肌肉突出线条流畅,却又不显得太过夸张,还随着龚长皋的行动而浮动,极具美感和力量感。
就是那些鞭伤痕迹,看着感受有些耀眼。
明明想着要去洗被套,苏虞却站在院子里,眼神直勾勾地看了龚长皋的背影许久,直至龚长皋有转身的迹象,苏虞才抱着被子转身冲了出去。
就像背后有怪兽在追撵,苏虞脊背紧绷撒丫子使劲儿跑。
直至看不到辛夷院的影子,苏虞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呆。
脸颊也一阵阵滚烫。
“苏施主。”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曲意,手里抓了几块酥饼,嘴角还沾了几粒儿花生碎,“你怎么跑斋堂来了?”
“走错路了。”
苏虞猛得站起身,垂着脑袋准备尽快离开。
“等一下!”
曲意拉住苏虞的袖子,看了看苏虞手中的被套,又道:“苏施主是想找地方洗被套吧,这些被子放的时间太久了,盖在身上像石头一样,又沉又硬,已经不能再睡了。”
“库房就在四周,我去给你要几床新被过来,你先坐这里等我一下……苏施主,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曲意这时才发现,苏虞的差池劲儿,便伸手在苏虞眼前晃了晃。
“听着呢。”
苏虞觉得自己可能是病了,不仅脸颊阵阵滚烫,脑袋也烧得晕乎乎的。
曲意突然问道:“脸这么红,苏施主这是做贼了?”
苏虞一脸茫然:“啊?”
“做贼心虚嘛。”
曲意将一块酥饼塞进苏虞手里,又将剩下的酥饼塞进自己袖中,小声道:“小僧平时去厨房偷拿酥饼,就是苏施主这么一副心虚脸红的模样……酥饼分你一块,你可别说出去啊。”
说罢,曲意小心翼翼地左右环视。
在确定周围没其他人之后,曲意这才抬起袖子作掩护,将酥饼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吃完酥饼,曲意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巴,然后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我去抱几床被子,你在这里等着。”
曲意化为一道残影,消失在斋堂外的小院里。
纷歧会儿,曲意便抱了两床洁白蓬松,舒适柔软棉被回来,二话不说塞进苏虞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