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针……怎做得这般的细?”陈荷娘天性温柔,虽然惊诧,却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冒犯,很快便被那一支支极细的针灸针所吸引,想伸手捻一支,想想了,又缩回手,看向那一琉璃罐里的一坨坨白色的工具。
程云淓赶忙让秦征打开酒精棉球罐,用附带的镊子夹出两个酒精棉球,递到陈荷娘手中,看着她将自己的手细细地擦了一遍,手指尖也没有放过。
陈医生原来有些生气,却也被那银色的细针吸引住了,同时也很是惊讶地发现,自己闺女那一双纤纤玉手,被那白色的坨坨一擦,竟然那白坨坨都酿成灰色了。
“怎会变灰了?”他不由得自言自语地问道。
“有点……脏。”程云淓老实地说道。
陈荷娘捻起一根细针,举到面前端详了一番,啧啧称奇,然后试了试手感,让陈医生放开按住穴道的手,手起针落,刺进了小鱼儿的腹部穴道中。
“再来二十支。”陈荷娘稳定地说道。
程云淓又咔咔咔掰了两版针托在手中。
“师父,热水来了,洗手消毒吧!”金二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掀开帘子跑了进来,手里还夹了他那块用了一点点的舒肤佳,邀功地说道。
陈医生瞪了他一眼,板着脸严厉地问道:“为师何时说过要洗手?”
金二有点慌,缩着脖子讷讷地说道:“适才……适才……”
“放下吧。”陈医生瞟到他手中的肥皂,想起昨日在后灶头看到学徒们那此物洗手,一个一个黑水直流,腌臜得紧,又想起适才女儿的手也被擦出许多灰色,莫非自己的手……也会很脏?
他忍不住退到众人之后,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就如同寻常一样,也曾用清水洗过,会很脏吗?
金二看到师父偷偷审察自己的手,便很贴心地把热水放到远离卧榻的小桌案前,放下肥皂和巾子,朝师父嘿嘿傻笑,被师父瞪了之后,胆怯地缩着头走了出去,在门外站好,随时准备进来端水盆。
陈医生又背着手站了一会儿,瞥着那盆水徐徐的没了热气,想着等下还要给小儿施艾,应该也需要“消毒”,便走已往浸湿了双手,摸了摸那滑腻腻的肥皂,双手搓出……许多玄色的泡泡。
“竟真的这般腌臜!”陈医生惊异地想到,比用皂豆洗出的腌臜多了!再用热水洗净,那手便白皙了两个度一般,真是有点扎眼睛。
“阿耶,可以施艾了。”陈荷娘轻喊。
陈医生一惊,下意识便将手背在身后,藏了起来,片刻之后才轻咳一声,沉声说道:“来了。”
说罢,走到一旁的一个很大的医箱中取出一支大艾条和火镰,打火之后燃起艾条,走到卧榻旁的蒲团上坐下,此时陈荷娘施的针还扎在小鱼儿的身体上,陈医生便将艾条凑近穴道去灸。
隔间内充满了浓重的烟味。
小鱼儿已经不吐也不呕了,但身上扎了三十多根针,让她觉得又疼又难受,捻针的酸麻也不是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所能蒙受的,可她被压住手脚转动不得,只有无力地嘤嘤哭着。程云淓趴在她头边,抚摸着她的头发跟她窃窃私语,慰藉着她,给她讲故事,还拿出她最喜欢的小兔子抚慰玩具让她抱着。
等艾灸的热力上来,小鱼儿觉得满身暖暖的,缓解了酸麻疼痛,加上哭了一早上,精力有限,便慢慢地睡着了,睡梦中还在轻轻啜泣。
程云淓一下一下地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手略一停,她便睡不牢固,只能连续地一下一下地抚慰着她。
秦征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轻轻抚摸了一下程云淓的小尾巴。
她回过头来询问地望着他,哭肿的脸和眼睛好丑好丑,让秦征忍不住又摸了一下她的小尾巴。
程云淓拿肿得睁不太开的小眼睛瞪他。
真烦,老摸她辫子,发型摸乱了知不知道?个没大没小的熊孩子!
过了一刻钟,陈荷娘将针拔起,摊在一旁,在程云淓的指导下,用酒精棉球又细细地擦了一遍,让金二找了一个盘子,用酒精棉球消毒之后,将针都放了进去。然后便接手了陈医生的悬灸。
陈医生依旧板着一张脸,走到桌案前,提条纪录脉案,并开了一个两个方子,交给秦征,细细付托了如何煎药、如何服用,并嘱咐每日都需来医棚施针施灸,然后留下众人,自己背着手出去,到此外隔间诊治去了。
临行前看着那肥皂、针灸针和酒精棉球欲言又止。
可惜此时程云淓的注意力都在小鱼儿身上,秦征又不能做她这些工具的主,体现了半天都没有获得台阶让他顺利提问,心中暗恨,跺了跺脚,掀起帘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