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中医考究望闻问切，医生们也喜欢配合度高的病人，但眼前这个黄毛小丫头恰似有点太配合了……望闻问切也似乎并未要看病人的嗓子眼吧。
但小陈医生照旧从善如流地凑到跟前，就着桌上的油灯灼烁，看了一眼面前这位小娘子尽力张大的缺了门牙的嘴。
果真，那小娘子的嗓子一片赤红，往内看去，嗓子眼里有白色的脓点，初初看上去实在有点恶心，却让小陈医生有点兴奋起来。
以往病人生寒热，可从未曾看过他们的嗓子，只是号脉便好。今后是否可以将此要领与号脉结合起来？视察嗓内红肿和脓点情况是否可以判断寒热的严重与否？这都值得实践一下。
“嗯。”小陈医生不自觉所在了颔首，把桌上的油灯往前推了一下，扶住小娘子的小下巴，越发仔细看了又看。
“是白色脓点吧？还没有绿色吧？”程云淓张着嘴啊呜啊呜地问道。
“还未曾泛有绿色。”小陈医生回覆她，边说边将手指抚上她的小细胳膊，给她号着脉。
“这里也摸得出来，肿了呢。”程云淓让小陈医生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淋巴。
秦征在后面觉得自己头好痛。
小陈医生仔细地给程云淓号了脉，两只手都细细号过，又问了她一些问题，便拿出纸笔开始写脉案及药方。
“这是一剂发汗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睡前饮用。若退烧，明日便煎煮这一剂，若夜间未曾退烧，明日一早再来看过。至于嗓子么……”小陈医生斟酌着，又拿起一张纸，飞快写下药方。
“将这些药用滚水烧开，晾凉之后漱口，应能减轻。”
写罢又想起什么，抬起头来询问地看着身后那位少年：“这些药在益和堂药棚里均可抓到，虽免去一些用度，每剂也需五到七文，你妹妹需要连吃三天，小郎君是否可以肩负？”
秦征皱了眉头，心情凄苦。
程云淓有点生气，虽然知道他一半是装，一半是真，因为他们是真没钱，但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有此外药，在义诊的医生面前做出这副样子，不老实了啊小老弟！
于是她伸手接过药方，连声谢谢：“谢谢小陈医生，我们自己想措施。”
小陈医生不由得冲着这位人小鬼大的小娘子微笑起来，伸手抚了抚她还发着高热的额头，内心深处照旧有些担忧的。小娘子这寒热来势汹汹，坐在蒲团上纵然面带微笑，尽力掩饰，也看得出不停地打着寒颤。她考虑到他们不太能肩负得起，开的这副退热药方疗效并非最优，减免了一些价钱略高但效果很好的药。今夜大雪，也不知他们是否能找获得避雪的住宿之所能让小娘子放心发汗，将危险的高热退下去。
这样，她看着程云淓的眼神便带了一些恻隐和温柔。
程云淓对她的善良回之以微笑，把药方揣好，拉着秦征的手站起来。
“谢谢小陈医生，小陈医生再见！”她笑眯眯地摆着手，没有再称谓她为小姐姐，因为她觉得，作为这个时代里险些绝无仅有的职业女性，小陈医生一定珍视自己作为医生的身份胜于小姐姐的身份。
秦征手上用了点力，好容易把依依惜此外程云淓从隔间里拉了出来。
门外的伙计赶忙让等在门口一位很是憔悴的老夫人走了进去。
“真好。”程云淓一边打着寒颤，一边精神振奋地说着，“秦征，你看这位小医生是不是很了不起？”
“嗯。”
“女医生在这个世界上不多见吧？”
“不多。”
“她这么年轻呢！”
“嗯。”
“哇，真了不起！她一定是遭到过许多的阻挡和非议，却以精湛的医术让所有瞧不起她、阻碍她行医的封建阻力都闭上了嘴！”
“……阿淓，”
“啥？”
“你觉不觉得，”
“啥？”
“说话多了嗓子更疼？”
程云淓停了脚步，冲着秦征翻了一个明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