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武侠

寥寂雪衣逍遥游

第九回微醺逸兴穿云去【二】

寥寂雪衣逍遥游 五陵长令郎 2490 2020-12-26 19:23:01

  三

  宋城西居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在中午时分没有去城西,而是去了城北。

  更让人惊异的是他竟然登上了飞仙酒楼,这酒楼他在金陵这么多年不是没有进过,而是一次也没进过。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从来只去城西的宋城西送到了城北,而且还吹上了一次也没有进过的飞仙酒楼。

  今天是个黄道吉日。黄道吉日里刮的都是醉人的暖风,惠畅的和风。

  飞仙酒楼上没有长袖善舞的飞仙,有的只是红尘中奔忙劳碌后想买一醉的伧夫俗人。

  此时在酒楼上有人在等着宋城西,等宋城西的人在许多人眼中似乎并不像个伧夫俗人。

  长身玉立一袭雪衣的慕容令郎无论何时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绝对不像一个庸庸碌碌只满足于口腹之欲的伧夫俗人。

  所以当慕容令郎向一脸东风的老板娘要一间雅座的时候,老板娘的眼睛比嘴巴更爽快地允许了,那双溢满了春水的眼睛在他脸上游动,似乎两条欢快的鱼。

  不仅如此,老板娘的腿比眼睛更殷勤,东风拂柳一样迈开腿,毫掉臂忌堂倌们的窃窃私语和一脸鬼笑,亲自领着慕容令郎进了比他预想还要好许多的雅座。

  “相公,你看看,这里好欠好?”老板娘的声音比眼睛更甜美比腿更迷人,不仅有浓得化不开的东风,另有多得逃不掉的缱绻。

  老板娘让他看看,慕容令郎真的就看了看。他看了看能够望到金陵长街的窗子,看了看对着窗子的开阔粉墙,看了看粉墙下放着文房四宝的书案,看了看那张已经摆上插花八仙桌,“好,很好,很是好。”

  “相公,这里不仅能举杯痛饮,还能挥毫泼墨。倘若相公酒喝到利益,有了才思和雅兴,这面粉墙就是相公饮酒千盅挥毫万字的好地方。”老板娘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双手,不仅要抚摸慕容令郎的脸,还计划偷走慕容令郎的心。

  慕容令郎似乎还没做好将心让人偷走的准备,所以他踱到了窗子前。窗外是长街,不仅有芸芸的众生,滔滔的红尘,另有人间的深情,岁月的惆怅。

  红尘总有一爱,无论是谁都无法回避和拒绝。只是没有人能够清楚地见告自己,这红尘一爱,最终会是如何。

  也许终成一段刻骨铭心的深情,也许化成一生挣扎不出的惆怅。

  有约不来留宿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无疑这也是惆怅,这就是惆怅。

  幸好宋城西不是一个喜欢给朋友留下惆怅的人,他到了,一改往日的萧索,带着满面东风到了。

  看到宋城西到了,慕容令郎很兴奋,让他更兴奋的是长街上走来了一个苍颜老者,一个胖大僧人。

  哪里也没有禁绝僧人上酒楼的金科玉律,所以飞仙楼的堂倌们眼巴巴地瞪着那个胖大僧人随着苍颜老者走进来,随即就看到多情爱俏的老板娘险些贴在那个雪衣令郎的后背下得楼来。

  苍颜老者阅人多矣,所以对飞仙酒楼老板娘痴缠着慕容令郎视如不见,胖大僧人却有些大惊小怪,双手合十,道:“慕容檀越,几日不见居然迎娶了新人?”

  “痴僧人,要迎娶新人的似乎不是慕容令郎,而是这位女施主。”苍颜老者仰面哈哈大笑,笑声未绝,人已经到了楼上。

  痴僧人似乎极为鸠拙,苦着脸道:“岑夫子,等等老衲,老衲千斤佛体,如何追得上你?”

  这话别人信得,慕容令郎自然绝对不信。倏忽来去,无迹可寻,这痴僧人纵然装得极好,也抹不去不久前给慕容令郎留下的影象。

  老板娘居然还会怕羞,而且怕羞得很厉害,真似乎受了调戏的新媳妇一样瞪着慕容令郎,似乎要将他活生生吞到自己的肚子里。

  相请不如偶遇,天涯相逢虽然要杯酒成欢。

  宋城西见过有江海之量的豪客,却没见过长鲸吸水般险些要将飞仙酒楼的酒喝光的大僧人。

  “你不要惊异,这个痴僧人虽然身在空门,却修心不修口,世人若是都像他这样却是好的。”岑夫子说道。他今日居然也放纵了酒胆,放开了酒量,虽然不像痴僧人那样牛饮,却也来者不拒,举杯即干。

  慕容令郎很景仰岑夫子,从初遇便将这份景仰埋进心底。

  世事洞明的潇洒,天涯浪迹的逍遥,另有深不行测的武功,都让慕容令郎心生憧憬之情。

  江湖有缘人极多,然而能够心生憧憬的又有几例?

  宋城西在岑夫子和痴僧人纵情欢饮的时候,恨不得自己生出千手千眼。生出一千只手,他才气够将两小我私家杯杯见底的酒杯填满,生出一千只眼睛,他才气够看得清两小我私家如何使似乎一直放在桌上的酒杯见的底。

  这两个傲笑风尘的人,不独酒量极大,而且武功极高。高到宋城西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君不见长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鹤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岑夫子在酒兴正酣的时候,似乎很习惯于吟咏成章。每当他这个时候,痴僧人就会捂上耳朵,用嘴叼着酒壶喝酒。

  岑夫子开始吟咏了,痴僧人也便开始捂耳朵叼酒壶了。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了还了味。”岑夫子将酒杯放到桌上,瞧着慕容令郎,道:“浮生如梦,不外是三分清醒七分醉,照旧壶中自有天地,醉乡才是吾乡。”

  慕容令郎心思一动,他心思动的时候,通常眼睛会更见明亮。

  此时慕容令郎的眼睛很明亮,轻笑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魏武这首诗极尽慷慨,世间英雄莫不纷纷折腰。虽说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但是山河多娇,另有一时几多好汉。”

  一小我私家吟咏已经让痴僧人畏之如虎,两小我私家吟咏更是令他痛不欲生,恨不得马上一头扎进酒缸里,羽化飞升,落得一个清净。

  痴僧人两只手捂着耳朵,嘴里的酒壶跌到桌上,胖大的身躯扭动如同正在浴火坐化,口中连连说着:“善哉,善哉。”

  宋城西对出家人向来敬重,敬重出家人即是潜心礼佛,所以他扶起跌在桌上的酒壶,坐卧不宁地填满了酒,小心翼翼地送进痴僧人的嘴里。

  一壶酒入肚,修持快要四五十个春秋冬夏的心似乎暂获安宁,痴僧人伸手拉住宋城西,道:“宋檀越,你快救救老衲,将老衲两只耳朵用酒封上而已,也好绝了这世上的喧嚣和纷纭。”

  宋城西虽然还未陶醉,尚且能够数得清痴僧人脚下已经堆满的酒坛子,却听不懂痴僧人此时的疯言疯语。

  岑夫子又是一阵大笑,手一扬,两只斟满酒的酒杯飞出,飞进了痴僧人肥大的耳朵里。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似乎三更。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小舟今后逝,江海寄余生。”岑夫子以掌击案,眼神犹如一片沧海,又如一天飞雪,沉声道,“好一个江海寄余生。慕容,此时现在,难道你犹未醒来么?”

  慕容令郎似乎已经醉了,他此时现在如何醒来,又为何要醒?

  明亮的眼睛此时现在似乎是一片沧海,不外却有一点星光;也似乎是一天飞雪,不外却有一痕清影。

  “江湖在剑下。”

  “山河在掌上。”

  “人在倚天处。”

按 “键盘左键←” 返回上一章  按 “键盘右键→” 进入下一章  按 “空格键” 向下转动
目录
目录
设置
设置
书架
加入书架
书页
返回书页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