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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寂雪衣逍遥游

第四回壶中日月何所寻【六】

寥寂雪衣逍遥游 五陵长令郎 2256 2020-12-17 14:32:53

  七

  慕容令郎飘然从棚顶落下来,落到南宫不忌的面前,手中的竹筷纹丝不动,稳如泰山,竹筷所夹的魔面雪蛛居然还灵动不已。

  铁鹰脸上没有丝毫愠怒,因为他明白慕容令郎为何要先他而脱手。

  魔面雪蛛乃是至为阴毒之灵物,如果一抓不着,一定隐去无踪,断难再寻,而且脱手须要力道拿捏极准,力松则遁去无踪,力紧则一命呜呼。魔面雪蛛若死,登时剧毒飞溅,沾上一点也让人六神无主,绝无生还。

  清狂恣肆的慕容令郎虽然不会贪他人之功,但是目无下尘的慕容令郎却绝不会让自己的朋友冒险。

  是什么人布下了这个近乎开玩笑的迷局?

  这小我私家壶中到底另有什么神鬼莫测的谋划和手段?

  也许壶中不仅有日月长,另有无穷的鬼蜮和无尽的阴霾。

  一只酒壶放在路边的巨石上,似乎已经放了许多个朝朝暮暮。

  所以酒壶已经残旧,巨石上已经留下了壶底磨出的痕迹。

  这只酒壶似乎在期待着他们,所以他们从茶寮走出不到十里就遇到了那块巨石,就瞧见了这只酒壶。

  那块巨石原本不在这条路边,而是生在云深不知处的山崖上,也许是百无聊赖的天神将它移到这里,也许是天生神力的好汉将它举到这里。

  铁鹰瞧见了巨石下犹如深坑的脚印,脚印很新,最多超不外两个时辰。

  巨石上有字,是用如意金刚指刻画上去的。

  据铁鹰所知,如意金刚指在江湖上早已经失传,至少也已经失传了一百年。江湖中人除了还记得这种指法的名字,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种指法的威力。

  巨石上的字古拙刚劲,赫然竟是两百年前书法各人鹿子枫所创的凝云笔法。

  慕容令郎惊才绝艳之名早就尽人皆知,他在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学过这种运笔十分吃劲的笔法。

  那时师尊对他说;“你心性恢弘开阔,修炼这种笔法大有益处,甚能凝神聚气,修心养性。”

  “客自东来,当携紫气;浊酒一壶,聊慰风雨。”

  慕容令郎觉得这十六个字甚是开张大气,竟与他此时心境互为表里。

  一时间悠然心会,似乎表里俱澄澈,皑皑一片冰雪色。

  流云居士凝然注视着巨石,最后将深沉的目光落到那只酒壶上,脸上一片云霭般的穆然。

  “好字,好句。”他不动声色地说道,“看来巨石上的酒乃是为慕容令郎所备,他人绝无如此佳缘。”

  余青崖很是老成持重,这样的人有些时候未免多疑。

  他游疑不定的眼神让人觉得他似乎不是个能堪大用的英雄好汉,不外他对此绝不在意,如果一小我私家想自己的命比别人恒久一些,照旧莫要做雷厉流行的英雄好汉。

  他见过许多自诩英雄了得的人,那些人似乎都已经被阎王爷罗致到幕下。

  死看成人杰,死亦为鬼雄。细细想来,说这话的诗人其实迂阔的要命,甚至可怜的要命。

  “这是不是其中有诈?”余青崖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不外他身边的窦明珍看懂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这句话。

  巨石上的酒壶微微摇摆,又是黄昏,黄昏的风似乎大了一些。

  慕容令郎的衣袂悠悠的拂动,他的眼神在暮光中似乎也有些拂动。

  流云居士又开口了,似乎是自言自语,其实是说给慕容令郎听:“江湖险诈不胜其数,寻常所见之事尚且藏有玄机,更况且那些离奇离奇的事情。”

  慕容令郎很骄傲,骄傲到有些时候不会从善如流.

  衣袂飘动,于众人还在无声猜度之间,慕容令郎已经轻烟一样从巨石上将那壶酒取下来,放在了唇边。

  铁鹰虽然很少开怀痛饮,一醉方休,却险些喝过普天之下所有的酒。他曾经喝过天下最醇的酒,也曾经喝过天下最烈的酒。

  这壶酒绝对是天上地下最烈的酒,酒香入鼻,铁鹰就做出了这个断定。

  这壶酒不仅烈,而且苦。

  就在众人一眨眼之间,慕容令郎已经将这壶酒喝光,涓滴不剩。

  胸腹间似乎烈焰熊熊,口舌处却是黄连泛滥。

  这酒虽然烈,虽然苦,却是决不能糟蹋的好酒。

  自命风骚而且流连酒林的燕姓青年虽然不会以寻常的酒款待慕容令郎。一者,慕容令郎不是江湖上的平常之辈,二者,燕姓青年也绝非风云中的无名小卒。

  就在慕容令郎喝光壶中酒之际,那个燕姓青年如同一只大鸟一样从远天处飞来,只在顷刻之间,便已经高坐在巨石上,手中举着一个酒葫芦,一条酒线径直送入了口中。

  “慕容令郎果真是人中之龙,如此胆色,如此襟怀,当今天下能有几个?”一个筋斗翻过,燕姓青年已经立在慕容令郎劈面,朗声笑道。

  胆色和襟怀不是武功,不外比之武功,越发无往而倒霉。

  江湖逐鹿,妙手对决,许多时候比的不是神功盖世,而是无敌的胆色和过人的襟怀。

  究竟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克敌制胜、攻城拔寨的上上之策。

  骤然遇到这个燕姓青年,不仅圆真僧人变颜变色,心神不宁,即即是行如流水的流云居士也双目微跳,神情发暗。

  “诸位朋友,似乎大有不愿见到燕某之意。”燕姓青年却是个玲珑剔透的人,放眼瞧着众人,大笑道,“平生不做亏心事,何尝便怕遇见鬼?燕某倒真是一小我私家见人怕的凶神恶鬼,无论到了哪里都生出一派惶遽然。”

  纵然别人不愿意见到燕姓青年,铁鹰却很以再遇到他为快,伸手贴近那只酒葫芦,道:“慕容令郎既然已经喝光了左右酒壶里的酒,铁某只能觍颜求左右将酒葫芦里的酒不惜相赐。”

  冷眼观瞧既久的窦明珍竟然大吃一惊,她无论如何也未想到台甫鼎鼎的铁神捕居然是个伸手向别人讨要残酒的人。

  大吃一惊的不独窦明珍一人,连流云居士也悄悄称奇,微合着眼睛瞟了铁鹰一眼。

  燕姓青年很是慷慨,也很是洒脱,笑容可掬地双手将酒葫芦送到铁鹰手中,道:“江湖相逢一壶酒,今后沧海已同舟。蒙铁神捕不弃,这酒葫芦何幸如斯?”

  酒已尽,江湖犹在,沧海犹在,也许今后真个是休戚相关了。

  铁鹰的面色微红,夕阳暮光中的眼睛也燃烧着火焰。

  慕容令郎终于开口,躬身一礼,道了一声多谢。

  暮色如酒,燕姓青年又犹如一只大鸟一样投向了燃烧成一片血色汪洋的夕阳之下。

  江湖相逢一壶酒,今后沧海已同舟。风云纵横天地远,斜阳掌上笑重楼。

  慕容令郎一笑,那是近乎酒醉后的逍遥一笑。

  斜阳在天外,斜阳在眼中,斜阳也似乎在慕容令郎的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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