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你，你好......”
一分钟。
樱井真一在心里默默念着时间。
这是一个位于角落的座位，可以通过透明的玻璃窗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
“初，初次晤面......”
似乎用尽全身力气突破重重关卡才勉强将话语送进嘴边，再经由空气中的媒介转到达真一耳边。
虽然转到达的声音十分微弱，如果不是咖啡厅这平静的气氛，恐怕真一基础听不到这话语。
真一看着坐在劈面的市川静乃，眼中的市川静乃穿着水手服，低着头，额前的齐刘海盖住了眼睛，脸颊通红，有细密的汗珠从毛孔溢出。
“我，我叫市川静乃......”
弱弱的声音再次传来，真一都可以想象到静乃桌子下的双手用力攥紧死死撑着膝盖才不至于因为内心的畏惧而缩到桌子底下。
不外，说话比刚刚快了一点点，也是一种进步啦。
真一没有体现出任何不耐烦，平静耐心地期待着静乃说完。
“请，请多多看护。”
静乃终于将自我介绍说完，然后用力地向前鞠躬。
砰！
“嘶~”
真一右手成掌，迅速垫在静乃额头要磕到的地方。
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然后是真一吸冷气的声音。
这孩子，这么用力嘛，要是磕到了铁定起一个大大的包啊。
反映过来的静乃马上满脸通红，一下子就僵住了，愣愣地看着真一，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但是没有任何话语从嘴边倾泻出来。
真一起身走到静乃旁边，左手撩起静乃额前的齐刘海，看向静乃洁白的额头，正中处有点微微泛红。
“没事吧，疼不疼？”
背在身后的右手轻轻握了握，真一有点担忧地看着静乃。
刚刚那力道，用一个词来说——够劲！
虽然真一刚刚用肉垫卸了一部门力，但照旧有点担忧静乃有没有伤到。
静乃照旧有点愣愣地看着真一，然后眼角闪烁出了泪花，猛地一下子抱住了真一的腰，紧紧地抱住。
“嘶~”
措不及防被抱住的真一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兄弟，不，姐妹，你这手劲，嘶~，真够劲，要不跟我学空手道吧？
“对，对，对不起~”
极其细微的声音勉强传到真一耳边。
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哆嗦，真一在心底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静乃的头，任由静乃抱着，轻轻摸了摸静乃的头，希望能平复她畏惧的内心。
这孩子，情况有点严重啊，比上次在游乐园的时候越发糟糕啊。
想起上次在‘世纪樱花’游乐园静乃不停鞠躬的画面，真一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眼神昏暗了起来，整张脸也显得十分冷峻。
突然，静乃身体发抖了一下，真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紧绷起来的身体放松下来，冷峻的脸庞恢复往常的柔和。
真是的，又想起了一些糟糕的画面呢。
真一将脑中想到的画面驱散，轻轻摸了摸静乃的头。
“市川同学，可以松开了嘛？”
轻轻叫了一声。
“市川同学？”
没有反映。
轻轻摇了摇静乃的肩膀，没有吭声，但是环住腰间的双手却松了开来，随着重力耷拉下来，侧脸微微仰起，可以看到有点倾斜的圆框眼镜和已经闭着的双眼。
静乃睡着了。
“......”
这里是睡觉的地方嘛，另有你睡眠质量这么好嘛，照旧说我有催眠的功效嘛？
真一嘴角扯了扯，不知该说什么好。
刚刚那么紧张畏惧，现在却若无其事地在我面前睡着，该说一句真不愧是你嘛，市川同学。
真一轻轻坐下，先是让静乃的头枕着自己的肩膀，然后摘掉有点倾斜的圆框眼镜，放到桌子上，右手手掌反握住沙发靠背的边缘，一切都做的小心翼翼。
左手抬起，向服务员轻轻招手。
“你好，请问需要些什么？”
服务员走过来，轻声问询。
“你好，请给我来一杯焦糖玛奇朵，谢谢。”
思考了一会，才小声地向服务员说道。
“好的，请稍等一下。”
————
轻轻啜饮了一口玛奇朵，将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轻轻转头看向窗外的人来人往，眼神迷蒙，似乎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真一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粉色的信纸，展开，看着灵巧的线条在纸上留下的娟秀字迹。在看看旁边平静睡着的静乃，突然露出一个浅浅地微笑。
人呐，要向前看，也只能向前看，已经发生的事情不行挽回，也挽回不了。
脑海中又闪现出一些糟糕到令自己反胃的画面，眼神有点伤心。
如果彷徨于原地，只能永远地生活在梦魇中，被过往那些伤痛的影象一次又一次啃食自己那早已破败不堪的身心。
那机械性地鞠躬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的眼前，那一声声的‘对不起’回响在真一的耳边，这个孩子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呢？
自卑，敏感，畏惧，社恐。
这是真一对静乃的印象，而真一恰恰对这些很熟悉，这些都是深深被‘世界’伤害过的体现。
想起信纸上的内容，特别是一个大大的笑脸标志，真一脸上不禁再次露出笑容，那份信上虽然署名是市川静乃，但却是真祈的字迹。
本以为是真祈的开玩笑，但真的等来了静乃。
追念起在咖啡厅门口静乃那胆怯不安的眼神，在座位上惊骇但依然断断续续地做了自我介绍，虽然这个介绍长达十来分钟，以及那用力地鞠躬，都清晰地讲明了一件事。
她想要资助！
我啊，不会去帮那些囿于原地的人，但是呢，也不会拒绝那些伸脱手请求资助的人。
虽然这样的行为看起来有点市侩，但是呢，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人。
究竟能够做出改变，这自己就是一种勇气。
天空略微昏暗了下来，但街道上的行人却慢慢增多了起来。
“唔~”
感受到肩膀上的异样，真一转头看去，发现静乃正在揉着惺忪的睡眼。
“你醒了？”
有点可笑地看着静乃。
正在揉着眼睛的静乃身体顿住，然后慢慢转头，对着真一眨了眨眼，脸颊瞬间红透了起来，似乎可以看到脸颊上散发出来的热气，头低了下去，双手绞着裙子。
“对，对，对......”
声音比做自我介绍时大了一点，但‘对不起’始终无法从口中说出来。
“嗯？靠着我肩膀睡觉难道照旧对的嘛？”
真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玩笑地说道。
“不，不，不......”
静乃抬起头来，眼神忙乱地看着真一，但始终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语，双手都紧握了起来。
“哈哈，我开玩笑的啦。”
真一轻轻笑了起来。
“坏蛋！”
静乃马上不满地‘高声’说道，至于这个‘高声’在真一听起来顶多是娇嗔。
不外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真一看着静乃点了颔首。
静乃说完后，突然捂住嘴，眼帘低垂，刚刚抬起的脑袋似乎因为地球重力的原因慢慢，慢慢往下面低垂。
这时，头顶传来一股温暖，脑袋也止住了下垂的趋势，静乃僵住了。
“市川同学，请你抬起头，看着我。”
真一揉了揉静乃的头，轻轻说着。
静乃的眼神看向真一的眼神，但是很快又挪开了视线，头又有了往下低的趋势。
“刚刚的市川同学很可爱哦。”
轻声赞扬的话语传入耳边，静乃瞬间抬起头，不行置信地看着真一。
“我相信微笑着的市川同学越发可爱哦。”
眼神真诚，语气温柔。
“所以要笑哦，市川同学。”
瞳孔睁大，那一瞬间，静乃似乎看到了樱花绽放，飘落于眼前。
眼中瞬间氤氲积累，泪水模糊了视线，静乃看着真一，嘴角努力地往两边牵扯，露出一个有点别扭的笑容，重重所在了颔首。
“嗯！”
虽然头上宽厚的手掌已经放了下去，但是头顶上的温暖未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