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鏖战

　　伍明右眼余光瞥见居民楼内镜面反光，是李克特晃动窗户，将黑影的位置报出。左轮弹仓转了几圈，水汽升腾，左手扣动扳机，一声闷响同时伍明翻入房梁后边，架起防爆盾牌挡在身前。

　　预想中的房梁爆开并没有泛起。凶手说不定另有其他要领躲过子弹，又或者“反弹”效果超出有效规模。或许估算一下，目前伍明距离罪犯有一百三十米左右，伍明不认为这样的距离触发不了。也有可能，下一枪伍明缺少警觉时，就会被反弹致死。

　　再次瞥见反光镜闪烁：目标远离，正在后撤藏匿。

　　看来凶手也在寻找时机“干掉”伍明。但伍明认为凶手并没有足够的决心，他很好奇凶手为什么总是在后撤。例如，现在没有高能护盾的情况下凶手可以用热射线武器对伍明的防爆盾牌进行消耗，从遇上黑影开始，凶手就没有主动脱手过一次，难道是想试探自己？

　　塞上耳塞，弹仓再次转动，伍明瞄准钟楼，轰的一声巨响，枪口喷出一道剧烈的火焰，把雨夜里的玄色街道整个给照得敞亮，雨滴被炸成粉末。

　　一道十多米长有人宽的焦黑痕迹泛起在伍明背后的房梁与街道凹凸不平的石砖地面，同时伍明被巨大的后坐力往后推，房梁破碎，带着身后的墙体塌陷，倒进砖块与灰尘里，而钟楼旁的修建在刹时被炸出一个几十米的斜向上方的巨坑，连带周围的居民楼坍毁，周边路灯全体变暗，雨水都浇不灭瞬间燃起的火焰，大量散起的烟尘阻挡视线。

　　躲在大衣后边的李克特眼睛瞪得死死的，黑影似乎没有料到这么一出，陷进烟尘里。这照旧左轮？明明是炮弹发射器好吧，怪不得要清场。不外他紧张地往街道外看去，这么大消息两公里外肯定发现凶手的位置了。

　　李克特套上大衣悄悄往伍明的位置赶已往，进了屋里，看见伍明坐在屋内中央，在大口喝水，又把水吐出来。叔灰头土脸的，不停咳嗽，身体正面一片灰黑，防弹衣被他换下。他的上半身被砖头与建材划出不少表皮伤口，裤头多了好几个洞，纵然有防爆盾牌护着，看起来受了许多轻伤，还能看到背上许多旧疤痕。

　　伍明叔把李克特给的酒瓶打开，倒在明显地伤口上，不知道是为了消毒，照旧刺激神经与肌肉，保持警惕。

　　李克特赶忙从大衣衣角掏出子弹，刚进屋就在伍明叔靠着的圆桌上看到左轮，亮银色枪管衬映出街边烟火。打开弹仓，里面已经空了，看来那一炮需要消耗所有弹药打出，至少是五颗子弹。伍明叔的左轮能装六发如他拇指巨细般口径的旧式子弹，枪体有七八公斤左右，感受比上次近距离视察时似乎又大了不少。

　　装填完毕后，放在桌上，从身上取出物资点拿来的酒精给已经空掉的扁平小酒瓶满上，再解开自己身上防弹衣，心理默算已经损失几多信用点。

　　伍明穿上防弹衣，左轮弹仓咔嚓一声，别在腰间。李克特爬上楼梯，想到“巨炮”的威力，身位稍微离远了点，希望伍明叔能看清他给的信号。

　　衡宇里李克特没有视察到凶手的位置，他认为既然伍明叔没有受多大影响，想来拥有诡异力量的凶手越发轻松地躲过伤害，至少不会被这么解决掉。紧凑地塔塔声响起，李克特屏住呼吸，排除心绪，耳朵不停降低对雨声的关注。他从裤腿抽出短刀，蹲下藏在角落橱窗中，关闭终端，眼睛瞪得很圆。

　　伍明没有往废墟里走，反而是与李克特同步来到一处巡查队物资点，凶手也一直没有现身。现在他状态不太好，不外既然凶手有意躲他，李克特通报的信息似乎也讲明凶手没有蹲伏计划，而是以随机路线追随伍明法式，这样他行动起来方便许多，至少不那么被动。虽然，这可能只是一种战略。

　　年轻时接过有一起案子，一个十六岁青年为了杀害曾经虐待过自己的老师，制造了长达两年的意外事件来“恐吓”老师，老师被怀疑是被害妄想症住院救治，但出院后立马被青年杀害。这位青年坦白了一切，要否则他们其时也认为青年患有精神疾病。这两年时间里青年十分正常，并没有刻意地去迫害老师，但他确实筹谋过频频事件来伤害老师，但老师确实确诊轻度被害妄想症，如果没有发生悲剧，或许两人都能好好生活。

　　这个凶手在不停通过放松的情况，来减缓伍明的精神亢奋也说不定，他在伤口上涂抹酒精就是要预防怠慢的精神让身体也放松警戒。雨声很大，严重影响人的听觉，伍明从物资点拿出几种药片一口咽下，然后喝了点水。雨水已经影响人的视线，伍明只能进入屋檐，推测凶手的心理。

　　东城衡宇结构稳定，但说不上结实，如果无需锁定目标位置，伍明一般不会选择以楼顶的视察位来进行战斗，况且凶手的行为习惯也袒露出她是一个以视察为主的猎手型罪犯，而她诡异的能力让放大处于同一平面战斗中伍明的危险水平，站在街道上可以随时借助修建物与左轮后坐力快速隐藏身位。

　　凶手抱有猎人心理，可以认为其有富厚战斗经验，不怕抓捕与埋伏，对庞大情况与逃脱战场很有自信；另一个是一窍不通的初犯，也没有战斗素养，但伍明很难分辨出来，他更倾向前者。

　　已经有两分钟没有发现李克特动向。伍明眉头微锁，停下脚步，盯紧不久前后方修建四层泛起过反光的窗口，塞好耳塞，握紧左轮，弹仓转动，退却几步，瞄准眼前一楼墙体，正要按下扳机，玻璃破碎声响起，四楼一个灰色身影跃过。

　　调整瞄准位置，伍明瞄准二楼斜向上轰出一枪，狭小街道内除了爆破巨响，另有无数的玻璃碎裂声，混杂着雨水炸锅般的噼里啪啦，又是与之前一样伍明被巨大的后坐力连带着防爆盾牌推进身后楼房中，把墙面都给推倒出个洞来。而身前的一排衡宇被炸出一个几十米宽的斜向上的巨大凹口，烟尘与火焰吞没着街道。

　　撞开玻璃的一瞬间，碎石声，爆炸声，雨声，难听逆耳的玻璃破碎声，另有震得人晕眩的恐怖炮声，李克特只感受到耳朵一阵热流，便失去了听觉。他只觉得一股热浪吹过，像是小时候玩火被烤一样，一阵烧焦的气味，躲在大衣后边冲进劈面三楼的玻璃上，落地后滚了几圈，身体随处都在痛，特别是耳朵，脑袋一阵又一阵的昏痛感。幸亏没有骨折，身伤险些没有留下伤痕，李克特擦掉耳边血迹，握紧手掌赶忙缩进伍明的大衣快速下楼。

　　这一回伍明叔似乎伤得不轻，嘴角与右耳不停地流血，身上防弹衣已经被裂成好几块，右臂的绷带破得七零八落，露出满是伤痕与血迹的右手与上身。看见桌上一条水渍，李克特立马视察四周，在桌边不远拿起左轮打开弹仓，打开手掌装填子弹，他在下楼时已经取出三发。第一枚没有装上，一道黑红色身影从被伍明撞开的破口冲出，撞在李克特怀里，李克特没来得及反映，大衣也没披上，直接被撞倒在地。纵使防弹衣没让身体受太大损伤，但肺部的撕裂感让李克特眼前一黑，赶忙向前仍出左轮，黑影很快一脚踢出，很不巧左轮被踢开，恰好被墙上挂钉钩住。

　　李克特视力很快恢复，倒在地上爬到角落里，静距离视察黑影。个子瘦小，与巡查组里爱琳身材相似，是个女的。她身上是玄色夜行服，套着斗篷，不外也是破得不成样，满身都是血迹，身上伤比伍明叔还多，脸上面罩碎开，但被她用布遮住，看不清脸。李克特想用终端对比一下身份，但很不巧终端被适才高温烧坏了，也可能是撞坏的。

　　凶手满身发抖，看起来她也伤得不轻。不外转眼间发生的事让李克特大跌眼镜，黑影被悄悄站起来的伍明叔左臂几个快速连续刺拳打得蜷缩在地上。

　　这么弱的？

　　“——”

　　李克特从下楼开始一直没有听到声音，看见伍明暴起，一肘朝凶手的脑袋袭去。

　　凶手身体一转，伍明只觉得自己胸口挨上小时候才见过的，拆迁队壮汉用来砸屋子的重锤来了那么一下，他退后几步，吐出一口血，胸部健硕的肌肉竟然稍微塌陷，倒进砖头堆里。

　　李克特乘隙把防弹衣仍到凶手头上，抓起砖头就往她身上砸。还没砸几下，李克特眼前飞过一个盾牌，正是伍明扔过来的，他躲进大衣里往楼梯口一趴，碰的一声闷响，李克特只瞥见黑影身上防弹衣与头上盾牌被炸成密密麻麻的碎片。虽然没伍明的左轮那么夸张，但原来就倒了一面墙的屋子再次受到攻击，轰隆隆烟灰四起，整个屋子开始倒下。

　　伍明翻腾至街边刚被左轮打穿形成的废墟，把酒往右手倒，脸上一阵抽搐，防爆盾牌在适才的“自爆”中被炸裂开来，他侧着身子盯紧眼前下方慢慢坍毁的衡宇，瞧见黑影已经蹿出，而迟迟不见李克特的踪迹。

　　雨水哗哗地奏响着属于深夜香榭干道的乐章。烟灰，火焰像是伴舞，而它们中间，是坐在地上那道矮小的黑红色人影。

　　“伍明叔！”

　　一把银灰色左轮在雨夜中滑过，伍明立刻抬起右手接住左轮，稍微向下瞄准，左手以极快的速度从腰间拿出子弹装填，弹仓合上，水汽蒸腾，扣动扳机，完成行动枪上的水才滴落十公分不到，黑影的想要追上左轮的行动正好与冒着火花的枪口成一条直线。

　　熟悉又悦耳的闷响，以及被击碎的雨滴。

　　废墟里的李克特这回似乎听到了纷歧样的，金属击碎硬物的声音。

　　伍明走到“尸体”旁边，只见到一套满是血痕与破口的玄色衣物，地面有一个半米深的焦黑巨坑，却没有见到肉块或者骨头。

　　判断出左轮被扔出的位置，跪坐在废墟上双手哆嗦地扒开砖石，风雨急速地打在焦黑而中带着赤流的身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