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为天下人、为自己
想死不能。
这四个字，认真是说到了李无铭的要害上。
他确实是想死不能！
而且，这是他自己给自己的枷锁，与别人无半点关系。
“你说的对…”
李无铭自嘲的笑了笑。
他身上不再有生机流失，但那一双无神的眸子，比之死，更让人触目惊心。
千世战仙，却想死不能。
可笑、可悲！
“战仙…”
见李无铭如此样子，那超元强者，另有所有来此的人，都低下了头。
“李无铭，你想死时，是想死不能。现在你不想死了，但你依旧要活在枷锁里！”
楚生指了指自己，淡笑道：“好比现在，你就必须为了你所谓的天下人杀了我。否则，上百头超元境天凶出世，甚至会有突破超元的天凶泛起，它们一起举事，你挡不住！”
“道友，你能两全杀人，我也能。现在，我已经两全前往搜寻了，半日，便能搜遍整个世界。”
李无铭语气里毫无生气，明明说的是犷悍无比的话，却听着像是绵羊细语，无半点威严。
“没有我的阻拦，你可以，但有我在，你不行！”
楚生目中金光一闪，再次印出金身战仙的形象。
李无铭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
就在适才的一瞬间，他发现整个世界内，多出了无数屏蔽区域，规模极广，如果不是亲自去探查，基础不知道内部是什么情况。
“模拟经络，针对性的施法…”
李无铭看出楚生的手段，苦笑一声：“道友，你非要逼着我，对你有杀心？”
“是，但也不是。”
楚生摇摇头，道：“李无铭，我比你高明，因为我能公私结合，做公务，也能完成我的私事。”
“道友你替我复仇，防止我入魔，尔后拿全天下的人性命逼我杀你，即是你说的公私结合？”
“无知！愚昧！”
楚生断喝一声：“你看看我身后是什么！”
李无铭抬头看去，只见楚生背后，有成千上万的人形亡魂虚影，多数是四十九家族的人。
而在人形亡魂虚影背后，则是数不尽的种种天凶，像虎、像狮、像白象等等，全都缠在那人形亡魂身上，似是在撕咬着。
“李无铭！”
楚生目中黑光翻腾，周身被无数污浊的气息拥护，凛然道：
“我杀那四十九家族的人，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这天下人族铲不公！但是！人族的事情处置惩罚完了，我还要铲你人族对天凶一族的不公！”
“物竞天择，你是本可飞升之人，却为人族之私留守，压迫天凶一族数万年，断了天凶的飞升路，这是大道之争的不公！”
“今日你若死了，我便不外分增强天凶一族的实力，只均衡双方，任由其争斗。但你不死，我便要做那天凶一族的领头人，还这世间道统以公正！”
“吼—！”
楚生话音刚落，数十头庞然大物浮空而来，化身人形站在楚生身后，各个气势惊人，带着憎恶的眼神看着李无铭。
“道争…”
李无铭再次苦笑：“道友，事情到了如此田地，我却依旧在受着你的恩惠。怪不得你说我的天威不完美，我这天主，是让人族唱独角戏得来的，不如你的有教无类，庇佑万族！”
“既然明白了，那还不动手？”
楚生语气依旧带着几分挖苦，道：“你不是喜欢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们，那我就给你这个时机。此时杀了我，你便能化解这积压已久的残暴之气，尔后降生的天凶，便不会再天生对人族有恶感，方可有时机万族同心！”
“我明白了。”
李无铭长舒一口气，眼神有了几分生气，道：“道友，我们先回山上，喝一杯茶。喝完了茶，我们战一场，死生岂论！”
楚生见他如此，脸色悦目了些，淡笑道：“时间拖的越久，成气候的天凶就越多，你不怕？”
“唯有晚上打败了我，道友你才气回去。”
李无铭望向那断壁残垣的圣地，继续道：“道友你背了我天地间的残暴，不惜拿性命相搏，我若连这半日都等不了，心境上就输了，断然不行能赢。”
楚生不答，转身看向元千娇，道：“你跟我上山，照旧在山下等我？”
“山下等你。”
元千娇摆摆手，道：“这回，真去挑衣裳。”
楚生微微一笑，顺着李无铭的牵引之力，横空挪移到战仙殿内。
大殿内，那炼器质料、功法等四座小山依旧在。
只是此看这四座小山，和第一次见时，已然物是人非。
“道友，稍等片刻。”
李无铭赤足走到殿内，从某个房间内，取出茶叶、茶具，再用法力搬了两张凳子、一张桌子放到大殿门口。
他招呼楚生坐下，热水沏茶。
除了他那双始终空洞的眼神，其他的一切，都宛如一个热情招待朋友的主人。
“你照旧想死。”
楚生端起茶杯，闻了闻。
茶香扑鼻，沁人心脾。
但沏茶的人，却难以自主的，在这杯茶里，留下了一丝求死的意念。
“是的。”
李无铭笑了笑，道：“如道友你一般，想战死。”
“以死来化解天凶的暴戾之气，来当做你最后的退场？”
楚生看出了他的心思，摇摇头，道：“千世的战仙，名副其实，知晓了真相后，竟然还这么护着人族。”
“这一次，我为天下。”
李无铭纠正道：“我本以为，管着天凶，只处罚杀人的，放过循分守己的，即是善。可现在看来，我错的很离谱。”
“是很离谱。”
楚生满脸认可，道：“天凶也是智慧生命，也有永生、飞升的需求。但你人族坐拥天下，岂会给天凶资源修炼？他们没有资源，就只能抢，抢了就一定要伤人、杀人。”
李无铭喝了一杯茶，自责道：“说到底，是我境界太低，只将人族视做子民。若非我阻碍了天凶的道统，他们也不会生出如此怨恨。”
他望向楚生的身后，那无尽的冤魂与怨气，又是一声苦笑，道：“我认真是睁眼瞎！”
此时楚生背后，聚集着此界天凶对人族的憎恶。
数万年来，这些憎恶深入其血脉。
若是在其他世界，不死千万人，基础平息不了这等怨气。
而且到时候，冤冤相报，怨气平息一份，又升起另一份，如此重复，无有终止。
也就是楚生有凡术，能够将心灵能量抽离、搜集，所以给了李无铭一次性清理的时机。
“我适才骂你没前程，但你现在能静下来与我品茗，我佩服。”
楚生敬了一杯茶。
“责任，是枷锁，也是力量。”
李无铭回敬一杯，又恢复了几分活力，道：“我这千世，都是以真心待天下，纵然天下人都欺我，我也无怨无悔。”
“所以，你想死，是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母亲们。”
“是的。”
李无铭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水，道：“但此时转念一想，我应该做的，是带着痛恨在世，为她们祈福。”
“所以，你不能死，因为你要积攒好事，为她们积福。我本以为，是天下人的安危，让你放弃求死。”
楚生感伤道：“但现在看来，你先前是因为母亲，痛恨想死。现在又因为母亲，立下生志，这世上的事情，认真不行思议！”
李无铭不答，放下茶杯，默默望着天下。
楚生也是不语，抬头看着天空。
临近黄昏，李无铭起身，对楚生拱手行礼，开口道：“道友，我要杀你，为了我母亲，也为了天下人。”
楚生还礼，道：“道友，我要杀你，为了天凶一族，也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