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再打开?”
李定愣了一下,随即就将这股疑惑压下,看了被布带捆着的绢布一眼,总觉得似乎有些熟悉。
“是的,我们少爷嘱咐说外面人多眼杂,您照旧亲自带回去的好。”
站在他身边的下人见李定把工具收了,也不再多说,随口回了一句,便和围着他的一众人等一同离去。
“张青木……”
见得他们离去,李定脑海中想起今天早上的遭遇,紧皱了皱眉头,犹豫一二,最终照旧选择拿着绢布离开。
…………
张家。
自清晨来便在张家盘坐默默修行的道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感应着心血来潮之感,手指一掐算,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意。
“好,好,日后的因果之报又少了许多,不愧是我徒,如此福源,深厚矣!”
心中喃喃轻想,道人心中颇为痛快酣畅,捋了捋髯毛,双眼微眯。
“再等上几日,就可以回去了。”
紧随着道人又想起晨时那个年轻人,不由得有些头疼。
“这般身具好事之人,还真是让人头疼啊,也不知道这次我徒气运催使下做出的举动,能不能平息日后的因果……”
他心知矫枉过正之原理,此番给他的术数虽然上不得台面,却都是正宗之法,正是适合他这般初入修行路的小修士。
只希望这一番举动,能留下善因吧……
对于身怀好事之士,他向来都是敬而远之,因为这类人对别人来说多数是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坑害了自己。
所以他虽见李定身上好事浓郁,而且结合徒儿此前受他轻拜却无惊骇之感的言语,只怕此好事的来历也非生而有之,甚至可能是最近获得,但是却始终没有升出特别浓厚的收徒兴趣。
而且,对探寻好事如何获得的兴趣也无,盖因修炼到他这一步自是清楚作甚命中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修道至今,见过了几多因起一时贪念,而最终丧命的羽士?
想要永生,可不是只有修为就能行的。
这好事他虽然也有可能取得,但是也很是有可能反遭其害,所以只是将其抛之脑后,并未多管。
不外身怀如此好事之人究竟稀有,所以赐他一份入门法牌也算以防万一。
从青河镇到玄青宗,路途遥遥何止数万里,其间危险重重,羽士给予这木牌的意思,也是对李定的一个考验。
若能赶到乾元外洋,入得玄青宗宗,便证明李定身具气运,并与他师门颇有机缘,不会为师门招惹麻烦,便可收他入门。
否则,若于本门无缘,只怕就算带回去了,也是颗定时炸弹。
他甚至只想着等徒儿处置惩罚好凡尘之事,就马不停蹄的带他返回师门。
能先天入道者可谓少之又少,不赶忙带回去,心里照旧不踏实啊。
身具好事之人虽然稀有,但是先天入道者更为稀有也。
修行最终是要依靠自己的事情,空有好事,没有资质难成大道矣。
张家,另一处地方。
道人思索之际,正在忙碌中的张青木也是心中一轻,只觉得由身到心莫名的愉悦。
心中突然想起今天早上莫名其妙想把那《大日观想图》送给那“费灵石”之人的决定,莫名变的越发不错了。
“刘家该收的也都收了,家里面的门生也都培养了起来,先天且不提,进入练气境界的修士也有五个,为此虽然师尊送的灵石也差不多消耗一空,但也值了。”
张青木伸了伸有些疲惫的身躯,手里捏着最后一块灵石,想了想,抬步走向了一处院子。
行走间,身周似有波纹涟漪在空中浮现,张青木看着只是随便的走了几步,就来到了他想要去的院子。
鼻翼耸动,还没进院,张青木就闻到了血腥味。
“雪伯……”
有些担忧的轻喃一句,张青木踏进院子里,推开一个卧室一看,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正披散着头发,跌倒在地上似乎正在入迷。
“雪伯这是……喝酒了。”
房间里弥漫着烈酒的味道,虽然心中早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却照旧第一次瞧见这个老人这般模样的张青木照旧不自禁的有些征神。
他连忙上前两步,见老人早已经醉的昏迷不醒,也不恰动法决,运使法力,而是亲自动手将他扶到床上————就像曾经无数次雪伯待他那般。
随后又用毛巾把刘赤雪身上的秽物一一清理掉,将房间里杂乱的工具整理下,把窗户开开透风,这才出去。
关门前,看着床上的雪伯睡得正香,张青木挥了挥手,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泛起在身边。
“少爷。”
黑影气息是个先天圆满,见得张青木后恭顺重敬的行了一礼。
“刘家的那个刘初阳,怎么样了?”
张青木摆了摆手,淡淡的相问。
“碎成了八块,死前被折磨了三个时辰。”
黑影丝毫没敢起来,反而身子伏的更低了。
“刘家什么反映?”
张青木眉头狂跳,紧随着被他压了下去,又问。
“刘家刚刚知道此事,刘春痛昏三次。”
黑影低头,张青木想了想,不自禁背负双手来回走动了两步,随后又猛然止住,淡淡的一挥衣袖:“把刘春引出来,让雪伯解决。”
“是。”
黑影沉声回覆,见得张青木离去这才默默得起身,藏于暗处。
………………
夕阳洒落,将衡宇的影子拉的老长。
刘家议事厅。
气氛愈加沉闷了。
“年老,四弟他还在门外跪着呢。”
亲自端着茶水的刘震方满脸汗水的给自己年老倒了一壶茶,指着屋外,沉声说道。
“嗯,我知道了。”
刘明远眼睛一眯,端起茶水喝了一口,随着起身,走出了坐了一天的议事厅。
“今天晚饭做点清淡的,告诉厨子我不想见到一丁点荤。”
声音在议事厅回荡,刘明远的身影已经消失。
刘震方张了张嘴巴,讷讷的叹了口气。
从议事厅走出,看了看跪在台阶上的老四,叹了口气,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什么,恨恨的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跪在台阶上的刘春神色木然,眼神颇为空洞的抬起头来。
议事厅上写着刘家祖宗写上去的四个字:守心持正。
他张了张嘴巴,惨然一笑,现在刚刚觉得这四个字如此醒目。
“报应,报应啊……”
他低下头来,干哑的嗓音断断续续。
若有人低头去看,却会发现。
其双眼,通红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