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天尊。”
李长清拨开罗老歪顶在向导侗蛮子头顶的枪管,打了个稽首,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心情,徐徐开口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罗居士,且饶他一命,让贫道再好好劝他一劝,定教他转意转意。”
无缘无故,李长清自不会让这侗蛮子白白送命,究竟一旦他死了,陈玉楼肯定会让自己带路,到时候又要增添不少麻烦。
罗老歪自打上来就憋了一肚子邪火,现在正要发作,一枪崩了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苗子,却被突如其来的打断。
抬眼一看,照旧那个他从没放在眼里的臭羽士,先是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回过味来肺都要气炸了。
一脚踢开已经蒙了的侗蛮子,把枪口瞄准了李长清,骂道:
“曹他奶奶的,臭羽士,你他娘的是活腻了,敢和老子动手!”
他狞笑着走近。
“好好好,既然如此,老子就先送你上路,再崩了那侗蛮子,回去再杀了他全家!”
李长清见对方凶悍如斯,不由一挑眉毛,只觉事情有些棘手。
杀了眼前这个一根筋的土帽军阀易如反掌,但对方究竟是盗魁陈玉楼的拜把子兄弟,杀了之后势须要和卸岭群盗翻脸,任务也就无法完成。
“唉...”
李长清一声长叹。
几多年了,几多年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叫嚣了。
真想一剑削已往啊!
“罗居士暂且息怒,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要因些许小事伤了和气,贫道也是出于美意啊。”
李长清耐着性子,谆谆善诱道。
“要杀这位苗人居士容易,但想要再找到对瓶山如此了解的向导可就不容易了,罗居士千万不要为了逞一时之快,而延长了此行的大事啊。”
他说的很是老实,连一旁的花玛拐等人都听得连连颔首。
但罗老歪此时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见众人颔首,更是恼羞成怒,拉开枪栓就要开火。
他过惯了肆无忌惮的日子,再加上天生骨子里就有一股杀意,从来不知道妥协,谁敢阻拦他发飙,他就先杀了谁!
一旁红女人见二人只见冲突无法制止,便裹了飞刀在手,就地就要先将二人制服,免得见红伤了和气,倒霉于接下来要干的大事。
她刚要动手,却被陈玉楼脱手拦下。
红女人错愕望去,只见总把头眯着眼,面无心情地立在原地,注视着面前的局势,不知在想些什么。
“啪!”
就在此时,枪响了。
卸岭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了一跳,急遽看去。
只见一缕青烟,正从罗老歪举起的枪口里袅袅升起,一股浓烈的火药味扑面而来。
在他劈面,李长清面色如常,垂袖而立,身上平安无事。
只在他脚边三寸,多出一处小小的弹坑。
那向导侗蛮子听到枪响,以为是自己中弹,吓得灵魂升天,竟就地昏死已往。
......
局面一片诡异,众人鸦雀无声,唯有身后山风咆哮。
红女人、花玛拐、哑巴昆仑摩勒皆面面相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枪声一响,竟无人受伤?
难道是罗老歪的枪法太烂,射偏了?
唯有陈玉楼一直盯着李长清,瞧了个清清楚楚。
就在刚刚罗老歪开枪的那一刻,只见李长清似乎已经预料到一般,身体微微一闪,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原本必中的子弹,弹头整个擦入地下,没伤到他一根毛发。
这怎么可能?
在看清楚的一瞬间,饶是以陈玉楼的城府也被这一局面震撼的头晕眼花,不由张大了嘴巴,喃喃道:
“世间安有如此迅捷之身法......”
这个名为李长清的道人究竟是人是鬼?
虽只是短短的一个行动,却透露出了海般的信息。
陈玉楼自恃身法轻功不算独步天下,也可称为万里挑一,但与李长清刚刚露的一手比起来,真如腐草荧光,不值一哂。
仅凭这一手,天下之大尽可去得,孰不知对方隐藏着的手段有多深不见底。
他心中突然一阵后怕,原以为不外是个有点把式在身的野羽士,谁知竟怀有如此神鬼莫测之技!
差点就被其一直以来体现出来的人畜无害给骗了!
没想到此人竟伪装的如此之深!
辛亏有此次试探,否则待到此行功身分赃之际,此人见宝货如山,万一生出歹心,我等必为其所害...
想到这,陈玉楼打了个激灵,心中连道侥幸。
另一边,开枪的罗老歪也见到了全幕,原本积攒在脑中的火气瞬间便散了泰半。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脸上、额头、脖子、后脊全是冷汗,一对牛眼见了鬼似的瞪着李长清,狠狠咽了口唾沫。
他罗帅的枪法那可是一条条人命喂出来的,不说百发百中,也不是寻常投军的能及的,更况且双方不外一丈的距离,闭着眼睛也不行能射歪!
“真他奶奶的见了鬼了......”
罗老歪受惊不小,自觉吃了大亏,多年养出来的那股子不讲理的犟脾气又上来了,狠啐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
“他娘的,一枪打不死你就两枪,上次是你小子运气好,老子就不信这一次你还能躲已往!”
说完,他举枪,竟欲再射。
李长清现在脸早就拉下来了,眼神如刀,再不复之前的一团和气。
他见罗老歪不死心,竟然想要再度开枪射击,心里马上生出一股子杀气。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索性不外是个任务,完不成也就而已!”
想着,他右手徐徐按上剑柄。
就在离罗老歪人头落地不远之际,一道身影猛地挡在了二人中间。
“二位住手!”
只见卸岭盗魁陈玉楼脸上陪着笑遮住了李长青的视线,眼底再没有之前隐隐的倨傲,弓着腰对他拱拱手,姿态放得极低。
“还请李道长看在陈某救命之恩的面子上,暂息雷霆之怒,不要伤了各人的和气。”
接着一脸义正言辞隧道:
“此事确是罗帅做得差池,陈某保证,一定会给道长一个满意的交接!”
李长清闻言冷笑两声,也不答话,徐徐松开握剑的手。
“多谢道长!”
陈玉楼见状松了口气,又对他抱拳行了一礼,接着走到罗老歪身前,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枪,骂道:
“罗帅啊罗帅,你好鲁莽啊!”
“那蛮子不识好歹,你杀了也就而已,李道长美意解围,你又怎好对盟友动手呢!哎,你这样做,岂不寒了弟兄们的心,还如何同心协力共图大事!”
“我劝你好自为之!”
他一脸痛心疾首隧道:
“幸亏李道长是得道高人,生性仁德,宽宏漂亮,自不会与你这莽汉盘算!”
“不外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逃避无用,还不快去向道长认罪!”
罗老歪被他当成儿子一般训斥,数次忍不住想要反驳,都被陈玉楼用眼神压下,到底一声没吭。
一来是他知道自己确实理亏。
二来是因为,他与陈玉楼说是同盟,实则为附庸。
他罗老歪虽是湘西远近闻名的雄师阀,但也不及身为天下卸岭群盗魁首的陈玉楼职位高,况且陈家在三湘黑白两道通吃,势力极大,他的崛起离不开陈家的资助,说白了就是人家推到外面的傀儡,基础不敢有稍许忤逆。
听到陈玉楼的付托,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情愿,照旧低头丧气地走到李长清面前,哼唧了半晌,勉强吐出了句“是我老罗错了,愿给道长赔罪”。
李长清看了个热闹,脸上又变回了之前和善的心情,恰似无事发生的模样,笑呵呵地接受了。
陈玉楼却再不敢轻视眼前这位看似年轻的羽士,只觉对方翻脸之快,堪比翻书。
他见李长清接受了致歉,急遽走过来又是一阵谢谢,最后道:
“道长宽宏无以为报,罗帅与陈某愿拿出瓶山所得宝货三成,作为赔礼,请道长不要推辞!”
“什么?!”
罗老歪一听,原本垂着的脑袋猛然抬起,惊愕的望向陈玉楼,显得有些委屈,那眼神似乎再说:你之前可没跟我提起啊。
那可是整整三成啊!
陈玉楼却似没看见一般,抱拳期待着道人的回复。
“致歉贫道接受,宝货就不必了!”
李长清眼角抽搐两下,忍痛坚决拒绝了陈玉楼的美意。
“贫道之前已发过重誓,此去瓶山,只为全义,不为求财,否则天人共戮之!”
“陈居士的美意贫道心领了,但我辈修行中人,向来说一不二,断不行违背誓言!”
他这样做,是不得已而为之。
谁人都知道到《鬼吹灯》世界啥事都可以做,就是不能轻易起誓,因为一旦立下重誓,若有违背,则必将应验,屡试不爽。
李长清记不起其他,却还记得陈玉楼、鹧鸪哨哥俩违背誓约,最后落得个怎样的悲凉下场!
“马虎了,马虎了...”
他有些忏悔当初那么轻易就立下誓言了。
“这...”
陈玉楼见李长清竟然拒绝了,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天底下另有给钱不要的?
现在的羽士都这么淡名薄利吗?
心中不由对李长清肃然起敬。
他自忖换做自己万万做不到如此田地。
“是陈某失礼,不应用这些俗物来玷污道长的向道之心!”
“陈居士谬赞了。”
李长清的心在滴血,外貌上还要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果真是一位隐居世外的奇人啊!
陈玉楼以为是李长清是真正的修道之人,不在乎钱财等身外之物,并没把什么违背誓言这等可笑的理由放在心上,只当是对方随意找的理由。
他本就是不敬天命之人,基础就不相信什么“善恶轮回必有报”之类的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
如今的世道,好人多数死绝了,坏人却过得无比滋润,像罗老歪这样的军阀头子,平日里杀人纵火,奸淫抢掠,为所欲为,也没见获得什么报应。
一旁的罗老歪也不敢相信李长清竟连宝货都不要,立即兴奋之意溢于言表,心骂这个蠢羽士,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钱财于我如浮云,陈居士若是有心的话,就派人去四周山中采些山参灵芝之类的药草交予贫道吧!”
李长清心想,既然拿不到宝货,能尽快恢复到全盛也不错,立即向陈玉楼出言道。
“好说,好说。”
陈玉楼闻言一愣,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照旧痛快的应下了。
“我等先回义庄,等陈某与罗帅召集手下弟兄,定为道长采齐山中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