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叶女先生

　　柳嬷嬷继续劝道：“难得姐儿有上进心，老夫人您该支持她才是。”

　　虞老夫人叹了口气儿：“窈窈这么久没上家学，想必叶女先生对她很有意见，少不得要受罪。”

　　女先生教人也是有规则的，虞府虽是主家，却也欠好干预干与过问，更不能指手划脚，窈窈学欠好，挨罚受训也是要自个受着。

　　柳嬷嬷笑了：“老夫人却是多虑了，姐儿病了一场，也是因祸得福开了窍子，又随着许嬷嬷学了些时日，却是今非昔比。”

　　虞老夫人眯了眯眼，没再多说。

　　青蕖院里，长安去送秋杏，周令怀瞧着虞幼窈刚使人送来的冰糖梨汁水，想到她今儿鸡鸣就起身，准备要去家学，微抿了下唇，唤：“殷三！”

　　院中树叶沙声摇动，殷三敬重站在屋里头：“少主。”

　　周令怀轻轻摩挲着腰间的香包，指间粗拙不平的触感，直透心弦：“可还记得，当初阿姐叫一纨绔当街调戏了几句，闹了不少闲言碎语，惹得阿姐好一通气恼，我是怎么做的？”

　　“记得！”殷三脸上蒙着黑巾，瞧不见心情，只有微动的眉目漏露了些许颠簸。

　　“去吧，”周令怀付托了一句，复又蹙了下眉：“注意分寸。”

　　殷三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周令怀拿起小勺子，慢条丝理地吃起冰糖梨汁，熟悉的暗香，令他阴沉的眉目一点一点舒展。

　　家学距离窕玉院近，虞幼窈带着春晓和夏桃，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道，穿过潇湘林里一道青石小径，就到了潇湘馆了。

　　距离辰时另有小半个时辰，家里其他姐妹还没过来。

　　屋里前前后后摆了几张长案，铺了软垫，正墙上挂了一幅图文并茂的“勤学”图帖，左右两边划分挂了“孝悌”和“贤德”，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腾，散着清神醒脑的淡香，显得清静幽宁。

　　叶女先生长得十分秀美，梳着圆髻，头上只戴了水头不错的绿翡挑心，一身石青色棕纹深裙，外搭了一件深棕色外袖衫，这照旧前些年京里头盛行的妆扮，显得老气刻板了些，但搭上一身绿翡首饰，又多了几分文雅。

　　见虞幼窈过来了，叶女先生略有些惊讶，便随手搁下了书卷。

　　虞幼窈上前敬重地行了一个门生礼：“先生好。”

　　叶女先生没说话，目光淡淡地审察虞幼窈。

　　从前有些圆胖的身子抽了条子，显露了纤柔之态，一身青色的衣裙，素净又淡雅，灵秀又静美，静静地站在堂下，透着一股子仪态万芳，亭亭玉立的娇姿妍态，眉间沁润着淡淡的灵慧与沉静，宛如玉珠生辉般娇贵天成。

　　从前虞巨细姐心性浮躁，又不愿用功勤学，听闻虞老夫人给她请了一位宫人学规则，这才一个多月，竟变了这么多。

　　叶女先生掩住了心中的讶色，严声问：“这段时间，为何不来家学？”

　　虞家的说法是，虞幼窈先前大病了一场，身子还虚着，计划把身子养好了，再来上家学。

　　厥后虞巨细姐身子养好了，虞府又说，虞巨细姐正在学规则，没时间上家学，她还以为虞巨细姐往后都不来上家学了。

　　禀着为人师表之职，前些天在课上问了三小姐虞兼葭一句，只得了三小姐一句含糊又搪塞的“不知晓”三字，心中难免生怒。

　　虞幼窈低头敛目：“祖母和父亲得知门生心性浮躁，于家学竟是毫无进益，又时常扰了先生授课，便为门生寻了嬷嬷教导规则，让门生将规则学好了，也好知道尊师重道，勤学上进，因而延长了家学，还望先生见谅。”

　　春晓机敏地将许嬷嬷准备的点心，与一套不错的文房四宝送上前，搁到叶女先生身前的条案上。

　　叶女先生瞧了一眼，点心精致可口，可算是十分尽心。

　　文房四宝价值也恰到利益，不会太珍贵，让人收着心里头发虚，更不会差了，让人收了礼物也不觉得痛快。

　　恰到利益，才让人将礼收得心安理得，理所虽然。

　　她又抬眸瞧了一眼躬身作揖的虞幼窈，无论是恭谦有礼的话儿，照旧规行矩步的仪礼，都是极有诚意了。

　　这样看来，虞巨细姐确实与往日不大相同了，可见这些话，倒也不是搪塞人的。

　　叶女先生淡声道：“上前来。”

　　虞幼窈不明所以，上前走了一步，便瞧见叶女先生手里头握着一把黑亮的长尺，：“把左手伸出来。”

　　这阵仗唬得虞幼窈心里头慌得很，咽了一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将左手伸出来，见叶女先生举起戒尺，马上又吓白了脸，赶忙闭上了眼睛，“嗖”的一下就将手缩了回去，叫叶女先生这一尺子打了一个空。

　　叶女先生莫名觉得有些可笑，便抿住了嘴角，目光盯着虞幼窈。

　　虞幼窈自知理亏，耷拉着小脑袋，拖拖拉拉地将左手伸到叶女先生面前，可怜巴巴地望着叶女先生，只差没说，先生您轻点打~

　　瞅着她这幅心情，叶女先生举起的戒尺，就顿住了：“一个多月未上家学，罚你十尺，你可佩服？”

　　“服、佩服！”虞幼窈磕磕巴巴地回覆，将银牙一咬，眼睛一闭，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心情：“先生，你打吧，我保证乖乖不动。”

　　叶女先生刚蓄了力的手，似乎“噗”的一下泄了气力，“啪”的一声落在虞巨细姐手掌心上，不到往日三成气力。

　　虞幼窈抖着手，强忍着没将手缩回来，等这一尺打下来——

　　“咦”似乎不太疼的样子？

　　她悄悄睁开了眼缝，瞧了一眼有些微微发红的掌心，又瞧了一眼拿着戒尺，正蹙着眉头的叶女先生，不禁吓了一跳，又赶忙闭上了眼睛。

　　叶女先生收敛了心神，重重地打了九下，打得虞幼窈小脸儿白白地，泪汪汪地巴巴看着她，却隐忍着挺直了背脊，也未曾落下半滴泪。

　　打完了之后，虞幼窈左手掌心里红红的，又麻又疼，一旁的春晓和夏桃瞧了，心疼得恨不得以身相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