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心思细腻，发现融锦的神色差池，她挤眉弄眼，奈何核桃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察觉，仍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她只得清咳一声提醒，“咳！”
核桃终于停了下来，顺着杏仁的视线看去，见融锦正揉着眉心，闭目凝神。
她吐了吐舌头，二人站在融锦身边，闭紧了嘴。
房内一时寂然无声。
融锦有所觉察，抬起头来，对上她们关切的目光，笑了笑：“我没事，只是有些意外。”
她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道：“晚些时候，我写封信，你替我送到路府给路年老，等他回来时自然就会知道了。”
本以为薛思思是知己、挚友，没想到却是五皇子派来的人。想起二人曾一同秉烛夜谈，在金玉楼的点点滴滴，难免有些黯然神伤。
夜间，沈砚之回到清竹苑，踏入寝室内，一眼见到没精打彩的融锦。
“怎么了？可是那账本太过繁重？”沈砚之皱着眉问道，伸脱手试图抚平她眉心的皱纹。
融锦配合所在头，挽着沈砚之的手臂撒娇，声音软软糯糯。
“对啊，好难好难，可不行以不要看了。”
灯下看美人，果真越看越美。
融锦娇憨的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愈发感人心弦，清亮的眸子里点点星辰，似漩涡般，将他卷入其中，不行自拔。
他宠溺一笑，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拉长了声音：“这样啊……”
“嗯嗯。”融锦一个劲儿所在头，殷殷期盼地望着他。
“那我考虑考虑。”他笑着道：“听核桃说，你还没用饭？在等我吗？”
“我不饿……”
沈砚之搂紧了她，“可我肚子饿了，我这一天忙得很，陪我吃点？”
“……好吧。”融锦拗不外他，颔首同意。
——
二人洗漱完毕，上了床榻。
沈砚之一沾床，眼睛立即阖上了。半睡半醒间，听见融锦在旁翻来覆去，他强打起精神，覆上她的双手：“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睡着吗？”融锦讶异。
沈砚之轻笑，“我还以为旁边睡了个小猪，滚来又滚去。”
融锦一个翻身，双手捏住他的脸颊：“不许笑、不许笑。”
“我没笑。”沈砚之收起脸上的笑意，眸子里的深情似要溢出来，看了她良久，方正色道：“今日发生了什么事？让你闷闷不乐。”
融锦没想到他都看在眼里，扯了扯被子，“我遇见薛思思了。”随后又想到他可能听不明白，又补了一句：“在五皇子府邸。”
沈砚之静静聆听，烛光影影绰绰，他的脸映在光里，忽明忽暗，看不清神色。
融锦一口气将薛思思是五皇子派来监视她的事情全都说了，说完后，心情舒畅了不少。
困意袭来，融锦翻了身，低声喃喃似是梦语：“就看成不认识她好了，也许她也是身不由己。”
“睡吧，傻女人。”
白露事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凉。
这日，天色阴沉沉的，寒风将树枝吹得乱七八糟，枯黄的枝叶落了一地。
威帝迟迟不立太子，李相等人摸不透天子到底是何意，难不成除了五皇子另有第二人选？奏章上得一封比一封勤快，言辞恳切，立太子乃是盛国头等大事，国之基础云云。
威帝坐在龙案前，奏章已堆叠得如小山一般，他随意从中取了几本，无一例外，都是催立太子的事。
他叹了口气，“朕是不是真的老了。”又接着道：“而已，给朕研墨。”
和公公不敢多说，低声道：“是。”
一道圣旨不多时便送到了五皇子府。
“奉天承运，天子诏曰：宋晋为朕第五子，温良憨厚、品德兼备，朕躬闻之甚悦。今特将宋晋册为盛国太子。”
和公公笑盈盈道：“恭喜太子殿下。”
宋晋现在终于登上了太子之位，眉梢间皆是喜色，心情甚是愉悦。离她的距离又近了一步，今后这大盛，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大手一挥，立即令人给了宣旨的公公极为丰盛的打赏。
早就站好队的大臣们听得此消息，都松了一口气，真怕自己压错了宝，一时间，纷纷携礼前来庆贺宋晋，五皇子府门庭若市。
当核桃从府外回来，栩栩如生地说五皇子如今如何风物，融锦淡然一笑：“他也算是如愿了。”
转眼便到了除夕夜。
沈砚之近日忙得脚不沾地，终于能在除夕这日得了空闲，提议道：“你想家吗？要不要去相府过年？”
这是融锦出嫁的头一个新年，往时都是与父亲一道在相府守岁，她迟疑道：“我都嫁给你了，不是初二才气回娘家吗？”
沈砚之嘴角弯了弯，露出一个温暖贴心的笑容，抬手替她将发丝别过耳鬓，“沈府也没有尊长，我们可以在相府守岁，不碍事的。”
融锦眉心皱起，府中不止有他爹，另有闹心的姨娘，李融雪倒是还好，颔首之交，谈不上什么姐妹情。
她想了片刻，又抬起头看了看沈砚之，心中推测道，也许沈砚之从小失去了怙恃，对除夕夜全家能聚在一起格外渴望，才想着与她一道回相府，一番天人交战后，最终照旧点了颔首。
相府今年格外热闹，许是多年未有喜事，如今李相可谓是东风自得，看着比以往都亲切了好几分，亲外甥当了太子，相府又即将有麟儿降生。
李相见融锦在除夕这日回来，很是意外，偷偷将她拉到一旁，严肃道：“锦儿，老实告诉为父，是不是沈砚之不待见你？照旧你闹脾气了？这么重要的日子，瞎跑什么劲儿？”
融锦什么都没说，朝着远处努嘴。地上堆着厚厚的一层积雪，沈砚之走得慢了些，身后随着福禄及几个小厮。
大雪初霁，天地间一片茫茫之色。
地上堆着厚厚的积雪，沈砚之穿着月白色的修身锦袍，快要与这天地融为一色，似是仙人踏雪而来。
见融锦站在不远处凝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直达融锦的心底。
唯一有些闹心的，即是宴席上，何氏趾高气扬的样子。
宴席上，触光交织，多数是沈砚之与李相在攀谈，你来我往，笑意盈盈。
酒足饭饱，凭据往年的规则，一家人要在一起守岁。时辰还早，沈砚之与李相同去了书房对弈，而融锦则在厅堂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何氏闲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