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龙丕
重桐究竟是金融科班身世，兼拿出来从李小卿处学到的巧笑倩兮，对着那秀丽的青年，美美地一笑，说道：“这位小哥儿，要不这样吧。我们各出黄金五万两，一人半本《半壶诗集》，各自带回去研读，我们约个时间，时间一到，我们交流过来看另外半本，如此可好？”
这笑容果真奏效，那青年怔了一下。
“好，就听女人的。”
哼，不听我的，叫你倾家荡产！重桐在心里暗骂，这小子从哪里跑出来的，碍事！
要不是本仙女心地善良，不想看着这么美的男人为了臭太子的破诗集，把祖产都给葬送了，本仙女黄金亿万两，分分钟拿出来！
那老板拿着两张合计黄金十万两的银票，已经笑疯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圣人说的果真没错。皇太子殿下，我要为你的诗集盖座展览馆，让全天下买不起书的学子，免费旅行，免费阅读。”
没想到，那老板也是个有情怀的人！
看来，他是真的爱书人，这十万两黄金给了他也物有所值了。
看来，孤竹煜能在天下学子之中有如此的影响力，应该不是浪得虚名，肯定有他能耐的地方。
对这本《半壶诗集》，重桐开始有了阅读的兴趣。且将这半本带回去，好好读吧。
“喂！女人，你去哪儿？这么着急走。”那秀丽的青年喊道。
“我闲着没事儿干呢，随处瞎走走。”
“我陪你一起。”
“不用吧？你我萍水相逢，就此别过。”重桐说着，脚底生风。
那青年却追了上来。
“女人，你忘记了？之前，咱们见过的。”
见重桐实在想不起来，那青年笑笑，边陪着重桐走着边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龙丕。”
“女人还记得养心河底那条黑龙吗？”说着，龙丕伸出两只手腕，尚有未愈合好的锁链勒痕。
“是你？”
当年，重桐在苍梧林做小黑鸟的时候，有一日，她贪玩游到养心河一段水流最深之处，这里鸟族的禁地。
在河底极深处，她见到两个光球，如一日一月，各处工具，看上去水底有另一个世界。
等她驾驭着紫琉璃球靠近，才发现那是两只眼睛，直吓得她立马抱头逃窜。
还好那怪物没有来追她，也不知道逃远了几万米，她心惊甫定，转头张望，更是倒抽一口气。
那怪物张开嘴咆哮一声，一股腥臭气沿着河水传过来，饶是隔着紫琉璃球，重桐照旧闻到些许臭气。
这是几多年没刷牙了呀？！
重桐连忙捂住鼻子，隔着紫琉璃球视察着那怪物。
原来那是一只盘卧在河底的黑龙，龙身和龙爪被比万年苍梧树还要粗的金刚锁链锁住，即便盘卧在地，黑龙的身躯比山还高，但却龙气微弱，奄奄一息，也难怪适才重桐没发现黑龙。
黑龙应是被锁了很久，那金刚锁链水锈般般，结实却陈旧，龙身和龙爪满是挣脱的伤痕，应是经年累月地旧伤好了又添新伤。
黑龙似乎适才睡着了，被重桐吵醒后，黑龙闪了下亮如日月的眼珠子，咆哮后黑龙平静了一会儿，就忙着挣脱锁链，山一样巨大的龙身在养心河底蓄力翻腾着，玄色的龙鳞发出紫金色的光线，亮得晃眼，原来竟是一条金龙。
金龙如此折腾几下，大地震动，河水翻腾，电闪雷鸣，顷刻间，金刚锁链碎成齑粉。
金龙似精疲力竭，但照旧朝着那只紫琉璃里的小黑鸟游了过来。
重桐吓得两只鸟腿都要软了。
完了，完了，这是要吃我吗?可我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可那金龙只围着小黑鸟游了两圈，又用两只龙眼盯着小黑鸟看了两眼，就从养心河腾空而起，龙脊上生出一对翅膀，直上云端，驾一朵祥云飞走了。
过了很久，鸟族才发现黑龙逃了，重桐听说，鸟族因此受到了泰初上清境的重罚，连族长都撤换了。
“没错，我就是那条金龙。当年你突破了上清境设下的水牢禁制，我才气逃出来。否则的话，我定要死在那里了。”
“上清境为何要禁锢你？”
“此事说来话长，上清境神兽司选中我做清主的神兽，我龙丕向来桀骜不驯，自是不从。谁知我一时大意，中了他们的圈套，在水牢里被生生关了五千年。神兽司布下法阵，只待我龙身消散，他们便可拘走我的神魂，献给他们的清主了。差一点就被他们得逞了，亏得我遇到了你。”
重桐暗想，原来当年竟是她无意中放走了金龙。这下她和泰初上清境的梁子，又结了一层。
“我养好伤后，回去找遍了苍梧林，把养心河翻遍了，都没找到你。还好，你没有遭遇不测，今日有幸在此再遇到。”龙丕道。
“女人芳名？”
“我叫重桐。”
重桐和龙丕在孤竹城游走着，他乡遇故友，又是过命的友爱，俩人聊得甚是欣慰。
龙丕道，他今日来到孤竹城，原是为寻一小我私家，此人名叫刘眚头，有预知已往未来之能，故能提供应他族人的重要线索。
听得重桐愿意陪他一起寻人，龙丕十分兴奋，他双手合十，又徐徐拉开，一团紫气，开始在他两手之间，翻腾着，升腾着。
“去找刘眚头！”龙丕对着那团紫气命令道。
那团紫气马上跳得好高，飞到半空中，穿越孤竹城的大街小巷，飞向远方。
龙丕和重桐追了上去。
这里是孤竹城一处应有尽有的农贸市场，蔬菜、水果、家畜、肉类、水产、药材、服装、玩具等等，应有尽有，人群熙熙攘攘。
瓜果和时蔬的清香，夹杂着刚出锅的包子味道一起扑面而来。
那团紫气却朝农贸市场深处钻去。
伴着一阵一阵鸡鸭等家禽的鸣叫声，一股经年累月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地上一滩滩宰杀牛羊鸡鸭的血迹和皮毛，重桐爱洁净，她捂着鼻子，小心地走着。
重桐惊讶地发现，她身旁的龙丕比她还爱洁净，比她还嫌弃这个地方。
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爱洁净，容不得鞋子上半点污垢，着实十分可笑。
那团紫气，在一个摸骨算命的摊子前停了下来。
果真有一位衣衫褴褛、双眼翻白的老汉。
老汉在一团禽类的臭味和宰杀的血腥气中，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手杖，晒着不温不火的太阳光，身子前倾，脸直直地对着正前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老汉的身旁有一根破竹竿挑着的粗麻布，上面写着“摸先天骨相，测前世未来。”
龙丕见状收了那团紫气。看来，老汉必是刘眚头无疑了。
龙丕问：“这位老先生，请问，你就是刘眚头？”
老汉听了后，脸上空洞的心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他稍微歪了下头，有些警惕地听着消息。
“对，我就是刘眚头。你是我今天第一单生意。这都快到晌午了，我还没开张呢。连个用饭的钱都没有，我肚子饿得咕咕叫了。”
这位高人，在此处摸骨，能开张也是奇了。
就算你名气再大，谁会跑到这么个又脏又臭的地方来给你摸骨？
“我这里有张银票，老先生，你先拿去买点吃的，填填肚子吧。”重桐说。
“不必，不必，千万别给我！”刘眚头赶忙摆摆手，似乎那张银票是毒药一般，“我刘眚头，只花自己摸骨赚来的钱。用饭这种事情，少吃一两顿不打紧的。快把头伸过来，我先摸一下你的头骨。”
刘眚头徐徐伸出一只骨节突起、苍老的右手，那手又黑又皱巴巴的，看上去至少一个月没有洗手了。
看到那只手放在了自己如云般飘逸芬芳的秀发上，龙丕皱紧了眉头，撇了一下嘴。
刘眚头的手刚放到龙丕的头顶上，他马上哆嗦着拿了下来。他腾地一下蹿起身来，惊恐万状地说：
“你要找到人，先天不行估量，亦不行说，不行说。”
刘眚头一定是知道些什么，龙丕连忙问：“我要找到人，她现在哪里，望先生见告。”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
刘眚头语无伦次起来，“这一单，你不用给我酬劳了。我什么也没摸出来。我刘眚头，现在只求能吃饱饭，活一天，算一天，天崩地裂不关我的事！你们这些人，有事不要来找我。”
刘眚头一双翻白的眼珠子，望向龙丕身边的重桐，似是看见了什么一样。
过了很久，刘眚头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又退回了椅子上，轻声细语地说，“怎么着，你也亲自来了一趟。我刘眚头再怎么着，不能不给你面子！我给你指条路子吧。你要找的人，很快你们便能相认。”
说完这些，刘眚头不再说话，他仍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手杖，晒着不温不火的太阳光，身子前倾，脸直直地对着正前方，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龙丕，我要回东宫了，就此别过。”
“等一下！有些话我还要问你呢。”龙丕连忙拽住重桐的手，“你之前用五万两黄金买了孤竹煜的半本诗集，难不成你喜欢他啊？”
重桐没想到龙丕竟问得这般直接，“虽然不喜欢啦！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龙丕闻言松了一口气。
“孤竹煜嘛，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他的诗才曾经被当今天子封为半壶，他的诗集嘛，我照旧要买来看一下的。你适才不是也慕名买了他的诗集吗？”
“我买来，不外是随便看看孤竹煜到底写了些什么，如此受世人追捧。适才我翻了一下，都是一些风花雪月的，也没什么嘛！搞不明白那小子怎么就那么有名气？！”
“可能女粉丝更多吧，究竟他是十方第一美男嘛。”
“呵呵呵，十方美男那个榜单我是向来不认可的，背后不外是仙境和人界在把控着，向来排挤其他各界。该榜单将我排除在前三甲以外，你就知道定是掺了水分的了。重桐，孤竹煜你肯定是见过的喽，你看看我，怕是孤竹煜连我的十分之一都不及吧。”
重桐闻言心尖儿一颤，还别说，仔细瞧来，龙丕肌肤白皙胜雪，嘴唇桃红粉嫩，擒着一抹纵脱不拘的浅笑，真的不输孤竹煜。
正所谓花有千般好，各有各的娇。
气势派头差异而已，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不外，龙丕比孤竹煜更多一分惊心动魄的魅惑，看起来竟比孤竹煜越发夺人眼球，重桐不禁看呆了。
“我说的没错吧，我是不是比他美，重桐你给评判评判。”
“嗯，你是比他美。这排行榜怕是不公，龙丕，你合该是榜首才对。”重桐夸道。
龙丕闻言甚喜，转而又有一丝忧虑挂上了脸，“我可以去东宫找你玩吗？到时候，顺便和你交流半本《半壶诗集》。”
龙丕要准备黏上重桐了。
“我说龙丕，我在东宫另有正事儿呢，真的没有时间玩儿。而且我在东宫也不会待很长时间的，过两个月就会离开。要去哪里我现在也不知道。”
“这样啊。即然如此，这半本《半壶诗集》照旧送给你吧，横竖我拿回去也是懒得看。”
“好的，多谢！”
重桐与龙丕急遽离别事后，马上化为一道紫色的光线，飞回到东宫的奴婢所。
“喂，想什么呢？”贾姑姑拿手在重桐眼前晃了晃，“你出去采风了，你的诗，做出来了吗？”
坏了！她竟把作诗这事儿给抛诸脑后了。
现在该怎么向贾姑姑交作业呢？
重桐想起来，五百年前的一其中秋之夜，在神道宗守藏峰，苏纯的独门小院里，她和苏纯二人在苍梧树下对酌。
满月的清辉从苍梧树枝杈的疏影中穿透下来，煞是静谧怡然。
间或有几片苍梧叶子翩翩掉落，在师徒二人周围飞翔一会儿，又遮盖似的落到这二人周围的某处。
“师父，今晚的月色好美啊！今天是中秋佳节，重桐要送您一件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