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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遇记

第八十三章.如临大敌

木遇记 孤客三人 5027 2021-02-08 08:00:00

  阿木随着王妈妈在府里穿行,最后到了西北角的一处院子,王妈妈付托了粗使婆子将屋子重新扫除了一遍,又交接了院里的丫头几句,便冲阿木微欠了欠身出去了。

  阿木见她利索地不见了踪影,带来的丫头也随着出去了,也不以为意,抬脚进了屋。

  屋内一个粗使婆子正快手快脚地抹桌子,擦椅子,见阿木进来,停下来冲阿木躬了躬身,见阿木不再看她们了,手上不停,眼睛却一直瞄着阿木。

  阿木在房里转了一圈,这小小客院,转眼看去,随处都透出股精致,雕花的窗格,幅幅差异样儿,水磨的地面,平滑的同面镜子,家具更是精雕细琢,随处雅致。

  赵霁进了院子,见阿木站在廊下盯着房梁上的三仙祝寿看的认真,笑着上前,“怎地不进屋坐着?”

  不等阿木答话,他便瞧见屋内清扫的婆子,皱了皱眉,对婆子道,“再去叫两小我私家过来,再给屋子里添两个炭盆。”

  婆子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的应了,忙找人去了。

  两人进屋坐下,阿木道,“年老,何时能见到伯父?”

  赵霁早已知道阿木仰慕慕容谨的事,见她如此心急,笑着摇了摇头,“衙门申时三刻下衙,咱们酉初去前院便可。”

  阿木望了望屋外,日头还早,不觉有些心焦。

  赵霁拿起桌上的茶壶,却发现茶壶照旧空的,他看了眼阿木,见她没看过来,不动声色地将茶壶放桌上,唤了小厮玉衡过来。

  不多时,玉衡端着一壶茶水,几碟点心进来,后头还随着彩环和几个婆子,几人手里俱都或提或抱着各式工具。

  见赵霁看过来,彩环忙上前。

  “回令郎的话,王妈妈付托奴婢在此伺候女人,想着不知道女人的喜好,便将各色工具多挑了几样,让女人挑选,因而晚了些,怠慢了女人,请令郎责罚。”

  阿木捏起一块点心,就着茶水,专心吃她的点心。

  赵霁抬眼看了她们手里的工具,付托玉衡,“你去前院将庞妈妈请来,请她带几小我私家过来在此看顾一二。”

  玉衡立刻应声离开。

  廊下几人听了这话,面色大变,忙跪倒在地。

  赵霁却对彩环道,“你是母亲身边的丫头,母亲一时离不的你,你回去好生照顾母亲吧。”

  彩环心里叫苦,王妈妈付托她来这位女人身边留意着些,她还没探得什么消息,就有婆子来报,令郎过来了,脸色欠好,忙带人去库房胡乱领了几床被褥和炭盆急急赶过来,哪知自己想好的托词令郎半点儿没听进去,直接便将她给打发了。

  彩环抬头看了眼座上的那位女人,本想求她宽宥一二,哪知那女人只顾着看手里的点心,活像八百年没吃过工具一样,心一宽,也就顺势磕了头,起身计划留下工具便去向夫人请示。

  谁知,就听得赵霁又道,“炭盆留下,其他的工具送回去吧。”

  彩环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工具,面上又红了红,付托婆子放下炭盆,赶忙催着她们带着工具回去。

  不多时,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妇人从院外进来,三两步来到屋内,厥后还随着一个小丫头并一个婆子。

  见妇人进来,赵霁起身,“妈妈,这是阿木,跟我从达州来苏州寻亲,她年纪尚小,又是初来苏州,所以请妈妈过来照顾一二。”

  庞妈妈转头看了阿木一眼,果真是个作男子妆扮的女人,知道这就是那位从蜀地来的女人,心里便就存了几分好感,上前笑答道,“令郎客气了,能帮的上令郎,那可是老奴的福气。”又冲阿木的偏向欠了欠身,“见过女人。”

  阿木早已起身,见她作礼,也忙上前抬手施礼,“有劳妈妈!”

  赵霁又转头对阿木介绍道,“这是庞妈妈,她是我祖母身边得用的,自小将我一手带大,四年前跟我来了苏州,却是比我还知晓这城里的各处,你日后若有什么想吃想玩的,尽管问她,若有其他事,也尽管付托妈妈去做。”

  “令郎说的是,老婆子虽说年纪大了些,可吃喝玩乐上半点儿不输这当地人,女人要是不嫌弃,便由着婆子带您去见见这苏州府的热闹,准保您看花了眼。”庞妈妈也是个爽利人,立即便自夸上了。

  阿木见她这么说,也笑道,“正想到此处好悦目看,如今有妈妈,倒是便利的许多,那就多谢妈妈了!”

  两人又客气了一番,这才作罢。

  趁着两人说话,赵霁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将屋内扫视了一番,这才对庞妈妈道,“妈妈眼光好,您帮着将这屋子收拾一番,若是缺什么,尽管从小库里取。只是这屋里的炭盆定不能断了,另外,您再资助给她添置几身衣裳。”

  见阿木朝他看过来,眼里全是不赞同,忙笑着道,“而已,衣裳的事且由着她吧,其他的妈妈看着办。”

  庞妈妈笑着听着付托,眼里将两人的一来一去全看在了眼里,令郎竟然连衣裳炭盆这些小事都替她张罗,还让人从他自己的库房里拿工具,也不知令郎对这女人到底什么心思。

  不外瞧着那女人却像是有主意的,且瞧她眼里也半点儿没有波涛,要么就是习以为常,要么就是心如止水,总之,不管哪种,自己都不能怠慢了她就是。

  待赵霁付托完,庞妈妈忙又带着丫头和婆子去前院的库房里取工具部署。

  王妈妈从阿木院里出来,去前院绕了一圈,便急急朝着正堂赶,一进来,她便立刻挥手让屋里的丫头出去。

  “夫人,我可探询清楚了,那丫头是个孤女,随着令郎来找苏州府找人的。”

  齐夫人兴致缺缺,她更体贴他儿子另有什么事没办完,晚上能不能来后院一起用饭。

  “哦,那便多派几小我私家陪她找找去,没父没母的,也挺可怜的。”

  “夫人!您怎么还可怜起她来了,您别忘了,令郎还没订婚呢!”

  “这跟哥儿定不订婚又什么关系?”齐夫人皱起眉头,随即反映过来,坐直身子看向王妈妈,“你是说,她是冲着哥儿来的?”

  “可不就是!她一个没爹没娘的,要是攀住了咱家哥儿,那就一下子成了官家小娘子,吃的好,穿的富贵,还日日有人伺候着,哪个不羡慕?更况且哥儿明年下场成了举人,进士,那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有了!这些小门小户的人,老奴见的多了,都是这样的手段!您看,她要不是冲着哥儿来,怎地二话不说,便住进了咱家,连个推辞都没有?说不得就她就等着夫人将她安置下来,一辈子不走了呢!”

  齐夫人略迟疑了下,“我瞧着,那丫头,不像个”,说到这儿,又停住了嘴。

  王妈妈明白她的意思,“夫人,这外头女人花样可多的很,有那媚惑的,也有那故作清高的,另有装着懵懂不知事的,夫人可别一时心软,误了令郎一生。”

  齐夫人一听这话,立刻颔首,“你说着的这话在理,那,怎么办?”

  “夫人放心,我已经让彩环去那院里看着了,还付托了棋子去令郎身边探询探询,只要咱们将她看牢了,让她近不了令郎的身,管她什么手段,那都是没辙!”

  “对,对,照旧你想得周到!”

  “不外,夫人,令郎的亲事也得赶忙拿定主意了。”

  “我也想,可老爷说了,等霁哥儿过了秋闱再说。”齐夫人刚落下去的眉毛又轻轻地凑到了一起。

  王妈妈看了眼夫人,低声劝道,“老爷这话是没错,可夫人总得提前看个一二三四不是,否则等老爷问起,夫人这一点准备都没有,岂不显得夫人没成算?再说,按咱们京里的规则,小郎君们哪个不是十五六岁便提前相看,订婚,咱家哥儿这已经是晚了呢。”

  “我也这么说,可老爷说不晚,说他当年可是二十四岁才遇上我。”话说到这儿,齐夫人突然停住,随即脸颊上飞起两片红云。

  王妈妈知道夫人这是又想起老爷当年救她,登门求亲的事了,无奈地看了眼齐夫人,这才道,

  “那也是老爷和夫人有缘,要不是夫人赴京途中遇上老爷,夫人说不得就嫁到京里去了。就是现在,老夫人还常念叨着,一家子就女人一人在外,姑爷又比女人大了八九岁,生怕女人受气亏损。”

  “吃什么亏呀,母亲那是瞎费心。”齐夫人笑着摇头,“马夫人,孙夫人,他们都说我好命,嫁的好,老爷这么多年,只守着我一个。这家里,也都是我说了算。”

  王妈妈直起身子赞同,“这倒一ㄇ,姑爷这点比旁人强!瞧瞧那隔邻的马夫人,一院子的姨娘小妾外加一堆子庶子庶女,打不得骂不得,那院子里日日闹的跟戏园子似的,她也就比您大了四五岁,可看着跟老夫人一个辈儿的,咱老夫人都比她精神!”

  说到这,王妈妈又俯下身,凑到齐夫人耳边,“听说,钱大人最近看上了个青楼里的女人,闹着要带回来呢。”

  齐夫人一下子惊呼出口,随即赶忙捂住了嘴,“这,这,也太不考究了!”

  “可不是!”王妈妈啐了一口,“到底家底儿薄了些,眼皮子浅,这楼子的女人是个什么玩意儿,爷们儿玩玩也就而已,哪能认真?还带回家,没得把正经的女人少爷们都教坏了!”

  “可不是!怪不得前两天马夫人说荔姐儿年纪不小了,着急想给她相看呢。”

  王妈妈噗呲一声笑出来,“夫人,马夫人那是在探您的话呢,她呀,八成看上咱们令郎了。”

  齐夫人又是一声惊呼,“不会吧?那丫头才多大,十三,照旧十四?”

  “十五啦!上回她身边的婆子就含血喷人地跟我探询令郎的事,我就觉得差池,厥后马夫人总在您面前提荔姐儿孝顺,懂事,能干,我就觉得准是看中咱们令郎。不外,她探了几回口风,见您一直没接话茬,上回便爽性说要给荔姐儿找婆家的事,夫人还说资助看着呢!您是没瞧见,您说完这话,马夫人那脸色有多灾看。”

  “哎呀,我没听出来,你说说她这人,怎地不直接说呢,也是,这事儿欠好明着说,怪不得那天她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唉,这事儿弄的,过两日我照旧请她过来好好说说吧。”

  王妈妈头皮跳了跳,“夫人您这是看中荔姐了?”

  “你这是哪里的话。”齐夫人摇头,一边想一边道,“荔姐儿瞧着性子急了些,这点像她娘,马夫人就是个急脾气。”

  王妈妈打断齐夫人的话,“夫人没瞧中就还不知道的好,这事儿要是揭开了说,马夫人面上定然欠悦目,她可是个要强好面子的。”

  齐夫人颔首,“这倒一ㄇ,那便算了吧。日后荔姐儿出嫁,我多添些添妆即是。”

  王妈妈不接齐夫人这话,接着问她,“那夫人可瞧中哪家女人没有?”

  “我想想,贺家二女人琴棋书画样样不错,人也长得好,听说那是长在她们老夫人跟前的。”

  “是不错,可听说身子骨欠好,跟她们老夫人两人一入了冬便天天抱着个药罐子。”

  “那,她家三女人也不错,那孩子讨喜,嘴巴甜。”

  “是,老奴看了也喜欢,不外,老奴有回撞见她污了裙子,借了大女人的衣裳穿,转头却派丫鬟过来说大女人身体不适,她们要一同家去。”

  齐夫人呆了一呆,没说话,接着,又拧眉想了起来,“李家,我想想,那大女人是个庶出,二女人听说娇气的很。”

  这回,不用王妈妈提点,齐夫人自己就挑起了毛病。

  主仆两人将苏州府适龄的女子扒拉一遍,也没找到半个合心意的。

  齐夫人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这事儿可真够为难人的,挑了半天,竟没一个合意的!这苏州府,怎的竟没一个好女人不成?”

  王妈妈忍住笑,“夫人莫急,哪能一下子就看中了呢,就是夫人您,当年老祖宗替您前后看了四五年,总觉得有些不妥当,这才下定决心送您去到老夫人身边的,您人还没到京城,老夫人就已经替您相看上了,可惜都没用上。”

  “我竟不知这些事,真是难为老祖宗了。”齐夫人想起故去的祖母,眼睛一红,又要掉下泪来。

  王妈妈见她又要掉眼泪,忙不迭地开口,“可不是!一辈儿为着一辈儿忙,如今轮到夫人替令郎计划了,夫人样样挑剔,这才气给令郎挑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儿。”

  齐夫人听她这么说,想起了霁哥儿的事,顾不得自己的心酸,着急起来,“那可怎么办,霁哥儿明年可就下场了。”

  “夫人别急,苏州府不行,另有京城呢,您别忘了,老太爷,老夫人,舅爷可都在京里呢。那京中闺秀,这苏州府哪能比!”

  “这倒一ㄇ,我虽不能亲眼看着,可有母亲掌眼,定也出不了差错!”

  “那,夫人要不先给老夫人去封信?”

  主仆两人立即转到书房,磨墨写起信来。

  齐夫人信还没写好,就听得外头彩环的声音,王妈妈连忙出去。

  不多时,王妈妈转身进来,齐夫人一边封上信,一边问道,“什么事?彩环探询到了什么?”

  王妈妈脸上又些难看,犹豫了一下,照旧道,“夫人,彩环被令郎赶了回来。”

  齐夫人手一顿,转头看王妈妈,“怎么回事?”

  王妈妈忙将事情说了一番,末了,看了齐夫人一眼,才道,“夫人,令郎似乎颇为看重这位女人。”

  齐夫人听到赵霁将庞妈妈送到阿木那里使唤,立即红了眼,“他到底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就算一天没养过,可我到底是他的母亲啊,他怎地这般对我!”

  庞妈妈初来苏州府时,齐夫人听闻庞妈妈也有拳脚功夫,二来也有心杀杀她的威风,免得她仗着自己是老夫人的人,连老爷也不放眼里,有回出城上香,被王妈妈串掇着让她护送,谁知却被赵霁一口拒绝,说庞妈妈年纪大了,手脚倒霉索,母亲若是不放心,儿子便陪着您去即是。

  她虽想让儿子陪着去,可想着他被老爷日日拒在家里苦读,哪里另有功夫出去陪她这一整日,便作而已。

  可如今,一个不知来历的孤女竟就让他舍得把老婆子送出去了,她这个心里怎能好受!

  齐夫人拿着帕子呜呜地哭着,王妈妈心里痛快那老货终究逃不外一个下人的身份,也不急着上前慰藉齐夫人。

  齐夫人自哭了一会儿,声音徐徐转低,转头看了眼自鸣钟,呀了一声,红着眼抬头问道,“老爷怎地还没下衙?”

  王妈妈见她问这个,脸色更奇怪了,“夫人,老爷回来了,不外,令郎和那女人跟老爷在一起。”

  齐夫人脸上怒气又显了出来,这狐妖猸子,勾通了自己儿子不说,还要去引得老爷歪心!

  王妈妈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想歪了,忙劝道,“夫人,令郎带着那女人去见老爷,定是为了她寻亲的事儿。”

  齐夫人很快也便知道自己想岔了,见王妈妈递了梯,忙颔首,“我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个没眼力的,什么事儿都来寻老爷,可怜老爷忙活了一天,好容易下了衙,还得忙着她的事儿,真真是个没教养的!”

  王妈妈颔首应和,“可不就是!这些乡野丫头哪能跟夫人您这样的各人闺秀相比!她们哪里知道进退。”

  齐夫人叹口气,“算了,老爷心善,我也不拦着,付托厨房,晚上多做几个老爷和哥儿爱吃的菜!”

  “夫人放心!”王妈妈笑着弯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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