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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遇记

第八十一章.南下江南

木遇记 孤客三人 3015 2021-01-25 08:00:00

  半月后,阿木这才从床上下来,计划跟赵霁告辞。

  赵霁却让她坐下,“既承你唤我一声赵年老,就托大问一句,你此番出蜀,可是有什么要事?”

  阿木迟疑再三,照旧将自己寻怙恃的事情讲了一遍,却没说玉环的事情,只说想着京城人来人往,消息定然灵通。

  赵霁听了,却问她,“你可还记得你哑伯婉姨的长相?年纪多大?”

  阿木愣了愣,看着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赵霁带着她来了书房,“你手上既然没什么线索,何不从他二人着手,探询出他二人来历,再找与你相关的线索。若你还记得他二人长相,我这就帮你画出来,发出去请人细细寻访,定然比你这样大海捞针找人要来的快些。”

  阿木之前只盯着自己的玉环,从没想过从哑伯婉姨处下手,听他这么一说,茅塞顿开,“正是!多谢赵年老!”

  立即给赵霁细述了他二人长相。

  她一边说,赵霁一边画,画的差池,或有偏差了,阿木再细细比划,两人这样在书房一呆就是一天。

  到了下晌,阿木拿着画成的两张画,越看越像,越看越兴奋,脱口说道,“赵年老好本事!画的跟真的一样!”

  赵霁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对她笑道,“那也是你不嫌弃我拙笔唐突你两位至亲。”

  阿木听了这话愣了愣,随即鼻子微酸,哑伯婉姨二人,可不就是她的至亲,只是这爱她护她的唯二的亲人,却俱已不在!

  看着手里的画,想到自己有可能知道哑伯婉姨的来历,旋即又兴奋了起来。

  她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画像,瞥了一眼赵霁道,“赵年老这画要照旧拙笔,那我画的那些,岂不就是糟蹋了笔墨!”

  赵霁被她那红着眼的一瞥看得心里突的一麻,温声道,“可不就是糟蹋了嘛!”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愣住了,尴尬地想要解释。

  阿木却高声笑了起来,“就知道你会嫌弃,你是不知,我幼时被婉姨捉着写字画画,可受了多大的罪,婉姨最后让了步,允了不练画,可字却逃不外,我见逃过一劫,也乖乖练字,画却半点不碰了!”

  赵霁没想到阿木半点儿没介意,松了口气,也笑了起来。

  “那你可得写几个字给我瞧瞧,看看是不是好好练过的!”

  “行!”

  两人又回了书案前,讨论起了字来。

  赵霁对她的字作了一番评价,一一道出她的短处。

  阿木听了,竟同当初婉姨说的一模一样,她一面暗嘲自己半点儿没上进,一面又佩服赵霁眼光老辣。

  赵霁却道,这练字如练剑,不能一蹴而就,需得日日习练,日日琢磨,还得多与他人切磋,知已不足,知人之长,才气有所悟。

  阿木颔首受教。

  两人从字又说到剑法,一直谈到点灯尤未败兴。

  第二日,赵霁却不急着派人寻访,却又让阿木细细想想,可另有什么其它细节或者线索。

  阿木知道此事紧要,也细细追念起来。

  哑伯平日话少,只是教她练武或者狩猎时才会说上一两句,其余时候,都是一小我私家或是修屋挖地,或是支网做陷阱,再否则就是在他自己的屋里。

  婉姨却温柔似水,为她裁布缝衣,给她熬汤做饭,教她念书画画,细声慢语地跟她说,小姐慢点儿,小姐仔细点儿,小姐快歇歇。

  她不知他们的名字,不知他们的来历,不知他们的喜好,更不知,他们是否另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从窗子里漏出的光一点一点从墙上爬下,又慢慢缩回了窗沿上。

  赵霁在一旁,也不作声打扰,只拿起一本书,慢慢翻看。

  最后,阿木轻声道,“没有什么特别,只一样,”她抬头看赵霁,有些不确定。

  赵霁拎起一旁的茶壶,给她面前的杯子续上水,推到她跟前,“无妨,你且说说看。”

  阿木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水,轻声道,“婉姨常唱一首歌与我听,口音特别,不似此地方言。”

  “哦,你可还记得?能唱出来吗?”赵霁眉毛微挑,也来了兴致。

  阿木颔首,低声唱了起来:

  “帘卷水楼,一曲新腔唱打油。

  宿雨眠云年少梦,休讴,且尽生前酒一瓯。

  明日又登舟,却指今宵旧游。

  同是他乡沦落客,休愁,月子弯弯照九州。”

  赵霁看向劈面的阿木,一时,心下莫名。

  初见时,她浴血迎敌,那一旋身猛击之后,虽力竭,却笑得自信且从容。

  再见时,她全身瘫软,面色苍白,呼吸几无,却依旧紧握长剑,满身倔强与不屈。

  此时,她坐在他的劈面,细颈低眉,浅浅唱着江南小调,宛若那不为人所知的璞玉,静卧一方,流华自成。

  “如何,可听出来什么未曾?”唱毕,阿木抬头问道。

  赵霁有一刹那的恍然,随即惊醒,笑道,

  “这倒是巧了,若我没听错,此音是江南一带特有的小调,瞧着像苏州的,你且将词写下,我这就让人同画像一起送往苏州!”

  听他说这话,阿木又惊又喜,“认真?苏州?江南?如此说来,婉姨可能是江南人!”

  听闻江南好奢,食多精馔,好甜,也是个风物甚美的地方。

  她想了想婉姨给自己做的衣裳,每件都用各色丝线细细绣了纹饰,针脚更是藏的严实,半点看不出。

  食物也考究,什么菜什么切法,什么做法配上什么调料,都有章法,容不得半点儿差错。

  好甜这一点,却是看不出,因她好食甜,家中饭菜向来甜居多,却不知是不是随了婉姨的缘故。

  阿木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没错,婉姨定是江南人,只不知她到底姓什名谁,谁家女人,陪她远走他乡。

  赵霁颔首道,“但就这一曲来看,肯是江南口音没错了,只不外是不是苏州我没有十足掌握。”

  他略带歉意地朝阿木笑了笑,“我在苏州时日不长,亦不会说当地的方言,所以,并没有十足掌握。”

  “赵年老不必自责,我也是今日才知这曲乃是江南小调,若不是你,我怕是一辈子也不知道。”

  赵霁看着她,摩挲着手中的杯盏,道,

  “既知你婉姨可能来自江南,你何不先去寻你婉姨,问问她怙恃家人,最后嫁了谁家,去了那边,说不得就此能得了你怙恃的消息。”

  阿木自己也在心里盘算要不要先去江南,见他这么说,正计划开口,就又听赵霁接着道,

  “正巧,我这几日也正要南下回苏州,何纷歧起,路上也好结个伴?”

  阿木听了,立即拿定主意,“既如此,那便叨扰找赵年老了。”

  赵霁一边摇头示意她坐下,一边道,“怎会是叨扰?路途遥远,有你在,还能一路上说说话,切磋切磋剑法!”

  阿木连声道好。

  两人说好,赵霁便叫来岐伯。

  岐伯进来见阿木也在,便对赵霁垂首道,“令郎,老夫人派人传口信,人就在前厅。”

  赵霁一听,忙跟阿木招呼了声,便起身往外走。

  谁知,到了外面,岐伯却陪罪道,“令郎勿怪,老夫人并未曾派人来,是老奴有事要禀告令郎。”

  赵霁脚步微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两人到了前厅,待赵霁坐下,岐伯才道,“令郎,派出去探询的人有消息了。”

  赵霁看向他,等他下文。

  “追杀女人一共两批,头回咱们见到的那些是宫里来的,一共来了十人,到了达州却分了两批,前一批人不知下落,后面一批六人就是咱们遇上的那几个。”

  赵霁颔首,敏慧公主如今境地竟然还能让宫中派人供她使唤,看来,圣上果真对她甚是敬服。

  “那第二批,又是什么人?”

  “这正是老奴奇怪的地方,传来的消息说,这些人,像是镇国民众的暗卫。”

  “镇国公?”听到这,赵霁坐直了身子,“可有掌握?”

  见岐伯颔首,他眉头微蹙,“皇后娘家?这,又是为何?”

  “令郎,这阿木女人来历不明,又接连冒犯了公主皇后,您看。”

  赵霁却不答他的话,过了好半晌,反问道,“上回让你准备的尸身你可细细挑选了?”

  岐伯连忙答道,“令郎放心,能看出来身份的地方老奴都处置惩罚了,不熟悉的人定然看不出来。”

  “那些人见了可又什么异象?”

  岐伯摇头,“没有,他们将尸身看了一番,便走了,不像是起了疑心的。”

  “那就好!你辛苦了。”

  他想了想,又接着道,“你马上准备,我们走水路回苏州,明日便出发,路上紧醒着些!”

  岐伯一时拿不住,他们本计划去西安府,没成想令郎竟这么快改了行程!

  他想说西安的铺子令郎最好照旧亲自去一趟,到底没说出来,低头告退。

  第二日,阿木坐上了赵霁的马车,经达州南下到重庆府,再由重庆府登船,顺江而下,一路奔江南而来。

  在他们身后,莫自在也驾着一辆老旧的驴车,带着神医,一路尾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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