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女人这是真想知道啊!”
冷冽的女声伴着外头的凉风从水清身后响起,脚下的枯枝也在来人刻意的拨冗下清晰的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声,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深深庭院里阵阵的荡开来。寒风露重,冷风一吹,堂前摇曳的烛火在风中明灭不定,让这白雪皑皑中的荒山野庙更显凄清。
水清脚下一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不由有些头疼,抬手抚了抚眉心。
墨焰见状,脸上清浅的笑意霎时淡了下去,皱了皱眉,一面斜眼瞟看来人,如鹰般锐利的眸子落在来人身上,冷硬如冰刀般似的透出丝丝寒意。一面轻轻的腾脱手来,捂握住水清的柔荑,发功渡出丝丝热气。
水清只觉身上顿暖,抬头朝墨焰抿了抿唇,甜甜一笑。接着又横目一扫,却见劈面冷云身子明显一僵,生生的将刚刚眸中关切之情尽敛于下,似乎徒然生出一丝惧意来。
不用多想,来人正是云萝郡主!
云萝郡主停住了脚步,却不多言,直愣愣的盯着冷云,眸子里头如一潭死水毫无颠簸,神色莫辨,良久才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让人不由的涔得慌。半响,她才拢了拢目光,朱唇轻启,又是长长的幽幽一叹。
这一声幽长的叹息带着一些别样的情绪,让犹如惊弓之鸟的冷云低眸低头抿了唇。无奈的朝云萝扯了扯嘴角,却拉不出一个像样的笑脸来。
云萝见着冷云那比哭更难看的笑脸,修长的手指顿住,捏着那方帕子的手用力到泛出白色,脸上的寒冰之意比外头的冷风白雪还要砭骨。
“你!!!”云萝喉间有些发哽,好半响才吐出一个字来。
“你可真好!”云萝瞬间红了眼,可面上的怒气却是戛然而止,却是有些哭笑不得状。
冷云从未见过这样的云萝,除了那大方得体,无处不透着假的各人闺秀样,他再没有见过她旁的心情,如今见着了,竟是这样的场景。
他不由的心生愧疚来,却也是淡淡的,透出眼帘,不达心扉!
说到底,他照旧负了她!哪怕他从来没有这般想着!
云萝咬了咬唇,脸色慢慢黯了下去,眸光蓦地冷了下来,似乎用力吐出来一口气,冷声道:“而已,而已!看来没看透的是我呀!”回首半生时光,她自幼沉稳自持,惯会察言观色,八面玲珑,向来只有她不想要的,如今眼看天下尽在囊中,她却遇到了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假道学。
求而不得,认真是求而不得!
她有些不耐,随手偏头将鬓边一缕长发挽到耳后,不动声色退却了一步,接着向一旁的冷云低语道:“怎么了?没想到我会过来瞧你?”
冷云一听,面上一抖,头低得更厉害,只是那身子直直的站在水清前,半分不让。
云萝眸色深深,似笑非笑瞥了冷云一眼,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着一旁半旧的扶栏,片刻后才漠然道:“众人笑我看不穿啊!都此情此景了,我怎么还在跟一群死人盘算了!”
云萝声音里刻意压抑了极为深浓的情绪而显得有些低狂,眉宇间的冰霜夹杂着赫赫风雷。
哪怕是隔着三五步的距离都能觉察出一股子寒意,让一旁的水清不由心下一怔。
欠好!看来云萝郡主今儿个不会让他们在世离开!
水清手心沁出些濡湿,冷风一吹,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墨焰眸里闪过一丝阴霾,旋即侧身,往前跨了一大步,恰好盖住了洞口朝水清灌入的冷风,也堪堪好将水清扎实的护住在身后。
“你倒是好!护的紧!”云萝郡主盯着墨焰半响,轻嗤一声,讥笑道:“也不掂量掂量,护不护得住,也不怕是节外生枝!白白费了气力。”凉凉的话语透着一股子压抑。
若是往日里,依着墨焰惜字如金的性子,自是不会和她盘算这些个口舌之争,当她狗吠,不肖多说。
可今时今日,小狼却是徐徐的张了嘴,于寒夜里徐徐吐出几个字来:“干你何事,那又由得你多言,费心太盛,华发早生!”
“十年不开一片铁,长向黑暗梳鹤发!”墨焰微微眯了眼眸,斜眼瞧着云萝,讥笑的读着诗句,自顾自笑开了。他生得极好,半偏着的头正如画册里的玉面郎君不妨多让,现在嘴角轻扬,面带讥嘲,眉若弯刀,真真俊得让人无法忽视。
一旁的水清少见的听得墨焰话语里头的孩子气,这少年不鸣则已,开口即是命中靶心,怼人噎死不偿命!当下的心冷不由如雾气飘散,抬头望着墨焰莞尔一笑,露出两个娇软的小梨涡,直瞧得墨焰眼里头星光点点。
云萝闻言气得胸膛不停起伏,心里如同火烧般不是滋味,冷冷的面庞笼于沉沉的夜色,犹如黑黑暗潜伏的凶兽,眼眸里血丝沉浮,平日里万般娇俏的美人脸此时却看似狰狞的鬼,瞧着便叫人不寒而栗。
要知道她早年间便就发过誓,要把这这天下间踩在脚下,没人可如此轻贱她!
她一面深吸了一口冷气,平复心绪,一面恨恨咬牙望了望一旁的墨焰,又瞪了瞪一边的冷云,悄悄骂道: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玩意儿!且看你们怎么死!”
她揉了揉眉心,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想了想即将到来的滔天大业,也只好将情绪尽敛于心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大青棉布蒲团放在地上,又悄无声息的坐了下去,竟是闭眼凝神的打起坐来。
…
水清见状,一时纳闷,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来!
墨焰半护着水清,不动无声!
冷云秉着眉心,顿了顿,又低头无声往退却了一些。他退到屋角,肃立在壁柱一侧,尽量离云萝远了一些
室内静谧,无人言语,庭院里马上清净下来了。
差池!很是的差池!
水清心下一沉,蹙眉朝打坐的云萝看去。
云萝虽刻意的不露半分神色,可水清却照旧从她眉眼间瞧出来一丝的笃定与骄横。
欠好!她故意的!她在等!
水清一时了然。
可是她在等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