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折腾了一夜,等天渐亮的时候,钟容儿的脉象才逐渐平稳下来。
秦司衡在塌边足足坐了一夜,第二日顶着眼底的淤青上了朝,加之在皇后宫中拿人的消息风行一时后,一时间非议甚嚣尘上,难免有人推测帝后是否早已离心。
正和宫里。
郑皇后坐在凤椅上,翻看这凤案前的宫务,有些心不在焉。
“主子,歇歇吧。”兰州奉了一杯茶上来。
郑皇后摇摇头,“放下吧。”
“主子还在为卢朱紫的话忧心?”
“若真如她所说,钟氏两道晋封圣旨都是皇上亲笔所书,那本宫之前推测即是真的了。”
兰芝见状跪了下来,一脸担忧,“娘娘,奴婢不说不快,娘娘为何几番纠结于此,这宫里任谁再尊贵也尊贵不到您头上啊,为了郑家为了大皇子,您也不能钻这个牛角尖啊。”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本宫心里总是有些期待的吧,究竟他......是本宫的良人啊。”郑皇后目光深远,望着门外久久不能释怀。
“此番消息这般大,怕是宫里宫外都传遍了,娘娘照旧多想想接下来的对策吧。”
郑皇后侧身扶起她,“起来吧,本宫知道你一心为了本宫着想。”
“可本宫无需什么对策,魏氏呈上来的证据,即是钟氏百口也难辨,过几日十五就当着后宫众人的面料理了即是。”
此时秦司衡就已下了朝,坐在百口也难辨的钟容儿塌边。
“为何还未曾醒?”
沈太医请了一回又一回脉,可钟容儿始终没有转醒的迹象。
“真是奇怪了,按理说早该醒了的。”
“是不是用错了什么药?”
沈敬之连连摆手,“这定是不会的,臣给娘娘的两个侍女也是用的一样的药,何至于唯独娘娘未曾醒来。”
秦司衡的眉心蹙的愈发紧了,“快想措施。”
足足一连五日,沈太医把针灸汤药,甚至药浴都试了个遍,钟容儿却始终未曾醒来,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秦司衡一日胜一日的急躁,已经连着两日未曾上朝,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
“滚出去。”随着一声急躁的怒吼,随后就是一位太医连滚带爬的出了潜龙殿。
林守德望着那位太医,再望了眼殿内,无声的对着邓远摇了摇头。
邓远眸光黯淡,紧紧攥了拳,转身往落雨阁去了。
秋橘见着邓远第一句话,就是问,“主子可醒了?”
邓远徐徐摇了摇头,喉间干涩,“没有。”
秋橘面色愈发沉了,“这都几多日了,怎么会?”
“沈太医种种法子都试过了,可都不管用。”
“可是中毒?”
“沈太医连同几个太医里里外外全部检验了一遍,没有发现中毒。”
“要么是迷药?”秋橘蹙着眉恨不得把种种推测全部说上一遍。
邓远摇了摇头,面色同样难看的厉害,“都不是,秋橘姐姐说的这些,万岁爷让太医院不知查了几多回,现在即是送到娘娘那里的一把梳子一块棉巾,万岁爷都让人重复查上三五回不止。”
“那怎么会呢......”
“对了,秋橘姐姐,奴才这回来,是得了些消息,只想问一句这殿里的夏荷您可曾关注过。”邓远也并不敢说的太多,只敢旁敲侧击的问上一句。
可秋橘是什么人,邓远这等忙人,突然提起夏荷,定然是查到了些什么,“夏荷?主子这回在正和宫的事,可是与她有关?”
邓远当下也不再瞒了,“这......奴才欠好说,只是娘娘素日待奴才不薄,如今卧床昏厥不醒,奴才虽不能行医救治,可若有人故意害娘娘,奴才也不愿放过。只是听说秋橘姐姐与夏荷是有些友爱的,这才想问上一二。”
秋橘听了这话,哪里另有不明白的,当下就发了狠,“若真是她叛了主子,你只管去做即是。”
“对了,冬枣姐姐可好些了。”
一听冬枣,秋橘立刻垂了眼,“她身子与我一样,养些时日而已,不似主子被那鞭子打到了脖颈那般严重,可她一双手日后怕是再拿不了针线了。”
“冬枣姐姐的手这般严重?”
“上了夹棍,有两根手指的骨头生生被夹碎了,即是好了,也没有那么灵活了,端茶递水这些照旧能做的,幸亏主子疼她,日后这些精细活不要她做即是了。”
“奴才临出门时,遇上了卫大人,他托我带了些工具给冬枣姐姐,听闻她还睡着,奴才便不去扰她了,转头姐姐替卫大人转交吧。”
“卫大人?”秋橘有些疑惑。
“是。”邓远颔首。
潜龙殿里。
秦司衡拿了棉巾蘸了热水,细细的给钟容儿擦着脸。
“不是说心悦于我吗,竟狠心这么多日都不愿见我。”
“我看你们那里的女子定然都是奸诈万分的。”
“等你醒了,我一定要狠狠处罚你一番。”
“......”
“怎么还不愿醒呢,你是不是......再不想见我了。”
“是不是还在气我,嗯?”
“我拿那戒子做彩头是有意的,谁叫你和旁的男子眉来眼去的。”
“别气了,起来吧,你要什么我都应了你。”
“我......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了,那日知道你不是小容儿,我却没有半点恼怒和杀意,我想的却是你与我的种种。”
“那日得知你在圣佛殿,我一颗心险些要飞出来,我.......那时呵叱你,是以为你只是一介灵魂,我怕你待在那里会六神无主。”
“卢氏和那对孩子的泛起,我怕你气我怨我,我几番在落雨阁殿外彷徨,可终究不敢见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看着你想的再不是儿时的影象,却是你醒来后我们旦夕相处的日子。”
“我......我另有许多几何话没和你说,求你,莫要再睡了。”
“我再不与你置气了,哪怕你打我骂我都好。”
“求你......”
原是一番气急松弛,恨不得痛骂,可说到厥后,不知什么时候,已酿成小声的乞求。
秦司衡握着她的手,低低的恳求着,塌上的人儿睫毛微颤,却始终未曾醒来。
许久,林守德从外头进来,“皇后娘娘请皇上去一趟正和宫。”
“何事?”
林守德低了眉眼,不动声色的将一切道了个洁净,“奴才推测应当照旧容嫔娘娘的事,小福子那日私下来寻邓远,又说了娘娘贴身宫女被拿,邓远那小子笃定有大事,这几日私下打探几回,竟觉察落雨阁的夏荷与景秀阁有频频往来。”
秦司衡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将枕边的那枚戒子徐徐的套在她的中指上。
许久低声说了一句,连林守德都未听清,“你想要的,我做即是了,别使气,躺久了对身子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