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差异?立场差异?或许吧。
虽然自己照旧无法接受小月对嵩阳序的评价,也许这只是一个在绝望中被拯救的女人,心中对于英雄的想象而已。
不外这个小丫鬟既然如此单纯善良有主见,至少说明嵩阳序对她照旧格外看护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似乎也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黄昏,嵩阳序带着云心穿过条条小路,来到了一个简陋的茅草屋。屋门外站着两名守卫。
云心受惊的看着面前的衡宇,难道赵大人就被关押在这样一个地方?
与自己想象中层层牢狱,密不透风的牢房截然差异啊!
听到门外的声音,屋内的一个老者从容应对,“嵩令郎,不必再费心思了,名单我是不会交给你们的,老夫已经做好了准备。”
声音沧桑而坚定,云心险些都能想象到赵大人宁折不弯的面容神情。
嵩阳序一笑,“赵大人,从关闭院请您到这来就是为了表达在下的诚意,您不妨先见一小我私家再做决定。”
“见一小我私家?”
赵大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云心走了进去。进了门,云心终于看到了那位耿直清廉的县令大人。
赵大人席地而坐,身上穿的白色囚服上鞭痕累累,黝黑皲裂的皮肤尽显风霜磨砺的痕迹,鬓边几丝鹤发散落,剑眉冷对,在看到一个正值年华的女人走了进来后,眼神微微有些惊奇。
云心恭顺重敬行了礼,“青月门生莫云心,参见赵大人!”
“你是青月教的人?”
“正是!门生奉主教和洛成王之命,前来掩护赵大人。”
知晓了云心的来历之后,赵大人似乎并不想再进行交流。
“嵩令郎,岂论是执生堂照旧青月教,老夫都不会改变想法,无需再多言。”
转而又对云心说道,“女人,请回吧!”
云心见赵大人的态度并没有很意外,因为他是个正直的清官,只忠心于天子,因此并不想加入到任何一个党派之中。
然而正因如此,洛成王才如此看重他。
云心在赵大人的身边坐了下来。赵大人闭目养神不理睬。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半个时辰,赵大人意识到这个女人似乎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女人,我想我的态度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就算你一直在这我也不会跟你们走的。”
云心答道,“云心接到的命令是掩护赵大人,与赵大人是何态度无关。”
听到此言,赵大人反而被云心弄得有些无言以对。
两人在草屋又陷入了缄默沉静。僵持到了晚上。
……………
赵大人有些坐不住了,自己任他们拷问也没有一丁点屈服,反倒是现在的平静却煎熬得很,实在搞不懂青月教的人到底有何用意。
“……云心女人是吧,老夫已经做好了被他们谋害的准备,但证据和名单,是一定要呈给皇上的。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云心点颔首,却照旧不为所动。
“老夫一把年纪了,就算是你们派人来掩护我,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所以你照旧不要在老夫身上浪费时间了。”
云心只是听着,也没有任何反映。
赵大人感受十分不解,自己不加入任何党派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为何青月教的人照旧要坚持守在这里?
赵大人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女人,不如你说一说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云心作揖行礼,回道,“赵大人,青月教的目的很简朴,就是掩护当世的如同赵大人一样的清廉能臣。”
“能臣?”
赵大人抚须一笑,充满自嘲的意味。
“老夫连朝都县这一方黎民都无法庇佑!黎民生活困苦潦倒,老夫身为一县县令,却不能够为他们缔造平安康乐的生活!只能眼见着这些活生生的人被官府压榨,欺辱!你说我是能臣?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赵大人越发激动,云心能感受到赵大人的恼恨,和对当前官府的不满。
“老夫费劲心血收集的官员贪污受贿鱼肉黎民的证据和名单,绝对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老夫要让皇上看到,让满朝文武大臣看到,更要让天下黎民看到这些人的貌寝嘴脸!”
赵大人的声音振聋发聩,不禁让云心对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心生敬意。
“赵大人,”云心说道,“门生云心才疏学浅,有个问题想请教赵大人。”
赵大人看向云心。
“作甚平安康乐的生活?”
“自然是人给家足,黎民和气!”
“如何实现?”
“官府为民做主!”
云心淡淡笑道,“赵大人,那您又如何看待现在的官府?”
“贪腐成风!无能无为!”
“您其实看得很明白不是么?当前的官府是怎样看待黎民的,官府是什么?是当今天子之手,如今手已溃烂,难道您真的认为天子对此全然无知么?”
“你竟敢对天子不敬!”
云心斗胆的言论戳到了赵大人的心里。
“云心只是在表达自己而已,天子并非不知手的溃烂,而是已经讳疾忌医了啊!”
赵大人若有所思,云心继续说道,“赵大人,门生说这些也并非是劝说您加入什么党派,只是在提醒您,无论当前面临什么困境,您有爱民之心,是值得人尊重敬仰的官员,官府迫害您,可有人想救您!”
赵大人也慢慢平静下来,不再像之前一样排斥云心了。
“……老夫从未想过要求什么黎民的敬仰,只求无愧于心……”
“若您还想亲手为黎民谋福祉,就不要轻易将自己的性命交出去!留得青山在,一定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一天。”
赵大人不再反驳,开始思考自己耗尽半生,究竟能够为黎民做到些什么?还能为黎民做些什么?为了自己的原则和忠心,逞一时之勇,到底有没有意义………
云心见状也不再说话,或许现在赵大人需要平静的思考。
作为青月门生,云心只想完成师父交接的任务,作为普通黎民,云心却也想守护赵大人这样的贤臣。
证据与名单,对于那些贪官污吏来说是命。
而赵大人自己,才是真正能够治世的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