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心有怨怼，说话间也就带了出来。
萧应更是气结，哪里是他不想教孩子。
明白是何氏这做娘的将孩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孩子祖母要养在身边教养，她也不愿，生怕孩子离了她的眼被害了去，说急了就把宫里的太后贵妃搬出来。
也是看她实在不愿意，忠勇侯夫人这才抱了怀珍去养，到如今竟也成了不疼怀蕊的证据。
每每孩子犯错，家里想养一养孩子的性子。
何氏就跳出来胡搅蛮缠，哭天抹泪的不许。
总说孩子小，长大就好了。
结果现在人长大了，惹祸的本事也更大了，都已经到了害人性命的田地了，她这做娘的照旧一味护着。
萧应也有些灰心，懒得与何夫人再争辩，神色冷淡，“这不是你求仁得仁的结果吗？”
何夫人脸一白，神色似悲似怨，最后通通化作了恼恨，她怨毒地盯着沈婉。
许久，目光转到萧应身上又变得哀切起来，“我到底哪里不如她，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我用了十几年的时间也捂不热你这颗铁石心肠。”
这种剖心之言听得在场的人都有些不自在。
萧应却不为所动，他紧皱着眉头，漠然道：“这倒想问问，你到底生了一副怎样的心肠？我也曾卑微求告，求你放过我放过萧家放过沈婉，可你呢？仗着何贵妃替你骗来的懿旨，对萧家指手画脚，甚至因为沈婉是我心悦之人，就寻了泼皮无赖想要辱她名节污她清白。”
原来何夫人也曾做过这种欲毁人名节之事，看来萧怀蕊与她果真是一脉相承。
沈默言站在门外，默默入迷。
何夫人却不觉自己有错，她依旧忿恨不平。
“那是她该受的，明明太后赐婚，她还不识相的滚远一点，依旧于你勾勾缠缠，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我自然要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萧应嗤笑一声，对何夫人满是鄙夷嫌弃，“我和沈婉订婚在前，六礼都走了一半了，你还去找贵妃为你求来赐婚的懿旨，你才是那个不要脸的。”
当年的事被萧应当着小辈们的面儿捅破，何夫人脸上挂不住，越发恼怒，她尖叫起来，
“就是沈婉不要脸！她不要脸，她明明有未婚夫的，她未婚夫不要她了，她就勾通上你。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凭什么被她抢了先，我就不许你娶她。”
“我算是看明白了，需要去家庙的不只是怀蕊，另有你这个毒妇！来人啊，把这个毒妇捆了，一并送抵家庙去。”
“你敢！我明儿就进宫去见太后娘娘。”
“你去，你只管去！凭什么你想嫁给我我就必须娶你？那天底下想嫁给天子的多了去了，贵妃怎么不都接进宫去？”
“放肆！萧应，这些年你活到狗肚子里去了，没半点上进！这话也是你能乱说的？”
两人越说越僭越，一直冷眼旁观的忠勇侯老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疾言厉色喝道。
萧应自知自己所言不妥，被母亲喝止，便也收口噤声。
“母亲，你要为我做主啊！我与二爷伉俪这么多年，在他心里竟是一点情分都能留下，二爷恨不得我立时死了，好给那不要脸的媚惑子让路呢！”
何夫人扑到忠勇侯夫人跟前，声泪俱下。
“应儿是差池，可你就一点错也没有吗？爱之适足以害之！你不下狠心好好掰掰蕊儿的性子，日后只怕是要吃大亏的！”
忠勇侯老夫人是不站何夫人这边的，当年太后赐婚，萧家其时便要入宫拒婚的。
只是那时太子新丧，皇后忧思成疾，卧床不起，无力打理宫务，宫中一应事物统统交与作为四妃之首的何贵妃。
当年照旧忠勇侯夫人的老夫人入宫后，连寿康宫的大门都没摸着。
何贵妃一句放心回去好好办婚礼，何氏出嫁她还要添妆的，就将忠勇侯老夫人打发了。
离宫后，何氏当街拦车，讲明心迹，将她与沈婉的优势劣弊分说清楚，劝说萧应放弃沈婉，改而娶她为妻。
萧应自然不听，他一心想娶沈婉为妻，哪里会因为何氏所说娶了沈婉就可能冒犯天子误了前程而忏悔？
更况且，明眼人都知道，天子不外是一时迁怒，朝堂上照旧需要一个直臣的，过不了多久，沈家就会起复。
沈婉性情温婉，才情出众，蕙质兰心，在满京的名门闺秀中那也是拔尖的。
比起从小就有跋扈刻薄名声的何滢，忠侯老夫人自然也更喜欢沈婉当自己的儿媳妇。
沈婉的性子也更能够督促萧应上进，哪怕萧应纨绔性子不能洗心革面，以沈婉的家世也没有底气与萧应别苗头。
这才是忠勇侯老夫人愿意进宫为萧应游说的原因。
只可惜，皇后因太子之死对秦家生了怨怼，似乎就连替秦家说话的沈家也迁怒上了。
明知萧家入宫，却照旧以身体有恙为由对沈婉之事视而不见。
因此，老夫人只得退一步，转而接受何氏。
一个做母亲的，无论如何，总归是为孩子好的。老夫人也不是不能理解何氏这些年对萧怀蕊的敬服。
只是，何夫人一味的护着宠着。
萧怀蕊如何能够长成知进退，明得失，懂取舍的各人闺秀。
萧怀蕊抹着眼泪，扑进何夫人怀里，冲忠勇侯老夫人嚷嚷着：“都是借口！你们就是不喜欢我娘，不喜欢我娘生的我。”
这句话说到何夫人的痛处，何夫人回过神来，抱紧自己的女儿，一脸警惕地望着忠勇侯老夫人。
没想到萧怀蕊会说出这样的话，忠勇侯老夫人皱眉，审视着萧怀蕊，在心里考量，她到底是真这样想的，照旧因为畏惧亲娘被说动，真的将她送抵家庙，故意挑起她母亲与萧家其余人的矛盾的。
若真是如此，那这孩子真的是心坏了。
“娘！”
萧怀蕊被祖母锐利的目光盯着，心里有些畏惧，不由往何夫人怀里钻了钻。
“蕊儿不怕，有娘在，谁也不能碰你一根头发丝儿！”
感受到萧怀蕊的恐惧，何夫人似乎迸发出无限的勇气，将萧怀蕊护在怀里，像即将迎战的斗鸡昂起头战意迥然的围绕四下寻找对手。
萧应是真的有些伤心了，他拢共就三个子女。萧怀蕊作为他头一个孩子，哪怕再不喜她娘，对于孩子他照旧疼爱的。
况且倘若萧家人果真都不喜她，厌弃她，就凭何氏一个不掌家的护着，她也不能在府里这样横行犷悍。
小时候萧怀蕊与父亲另有祖母都是十分亲近的，厥后越长大越孤拐，除了亲近她娘，谁也不亲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