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北边的角门进了府,不多远就到了月华院。
红袖正在院门口翘首以待,见沈默言回来,忙上前迎接,“女人!”
沈默言和沈贺年进了屋,翠袖带着丫鬟们归置行李,红袖奉了茶,将这几日府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兄妹两个。
忠勇侯老夫人病了!
前些天,听闻萧怀蕊被禁足,何家人来府里探望,走后不多久,宫里贵妃就给指了太医来府里。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太医说萧怀蕊受了寒,要好生调养,否则日后恐倒霉子嗣。
何夫人就跑到寿安堂哭诉,老夫人罚三女人在祠堂跪了三日,祠堂又湿又冷,三女人因此受了寒。
话里话外怨怪老夫人不慈,老夫人当天就没吃晚饭,第二天就请了太医!至今还躺着呢!
沈贺年与沈贺年对视一眼,难怪沈婉这么急着要接了自家回来。
她贤良人做惯了的,哪里能看着婆母这么躺着床上,以她一贯的作风,那就要委屈自己人以求全了。
“莫怕,我在!”
沈贺年一直愧疚于没有照顾好妹妹,哪里肯因为萧家二夫人的作天作地就忍了恶心,让那伤害妹妹的萧三女人这么简朴就躲过处罚!
萧三女人在屋子里待了三天就受了寒。自己的妹妹这么冷的天还在湖里泡了那么久,那岂不是更遭罪?
“哥哥,内宅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应付得了。”
当年秦沈两家相继失事时,沈贺年已经四岁了,那时沈婉也还待字闺中,也是十分疼爱沈贺年的。
加上回乡后祖母沈老夫人马氏在时没有一日不念叨沈婉,所以沈贺年也未曾忘记沈婉这个姑姑。
沈默言则差异,当年沈家逃难离京是沈默言才出生不久。
对沈婉这个姑姑并没有什么映象,就算祖母日复一日地念叨姑姑的好,到底没见过实的,反倒不如沈贺年入心。
沈贺年哪里放心,自从来了京都,与妹妹离开也就这么一回,结果回来才发现妹妹几近丧命。
要不是身边有两个得力的丫鬟,结果不堪设想。
现在又牵扯到萧三女人的病,那何夫人只怕心里恨不得吃了沈家人了。
听闻萧怀蕊受了寒,沈默言首先想起的却是萧怀秀。
身子大好后,沈默言备了礼去谢过萧怀秀,那日萧怀秀就说了些意有所指的话。
翠袖明明亲眼看见二夫人身边的刘婆子带着人端了十来个炭盆子送去了祠堂,一同送进去的另有狐狸皮的褥子和上好的蚕丝被,连详讯炉都没忘了。
萧怀蕊也不是那种能放着一堆子取暖的工具不用,硬生生把自己冻出病来的硬骨头。
可是何夫人又真的闹了起来,依着沈默对何夫人的了解,若不是萧怀蕊真的病了,她绝不会闹得这么难看。
她是极在乎萧应的,对忠勇侯老夫人这个婆母,素来也是讨好居多。
每每忠勇侯老夫人训斥于她,大多时候她也是忍气吞声,不敢反驳。
怎么这次就胆敢体现忠勇侯老夫人不慈了,若不是事关萧怀蕊,沈默言想不出另有什么事能让何夫人这样不管掉臂,把婆母往死里冒犯。
无论多不放心,天色渐晚,沈贺年终归是要离开的。
沈贺年作为将要及冠的外男,自然不能在内院久留的。
沈默言住的月华院虽离后边的角门不远,到底照旧分属内宅,沈贺年轻易不能来,怕撞见府里的内眷。
沈贺年与红袖翠袖嘱咐了又嘱咐,遇到事了千万记得要派人与他说。
红袖翠袖重重点了头,沈贺年才满怀心事的走了。
原本以为头一个找过来的定是沈婉。
不意却是猜错。
这头一个来的却是沈默言嫡亲的表妹萧怀珍。
“表姐,这是我为舅舅抄的往生经,下回你给舅母供经时一并供上吧。”
按礼法来说,萧怀珍和萧怀沛是不能称谓沈淳为舅舅的。沈淳的生辰死忌都与她们姐弟两个无关。
不外依着忠勇侯老夫人这边算,萧怀珍给沈淳抄一卷经也说得已往,就是何夫人知道了,也不能说欠好听的。
只是萧怀珍谨慎,不愿落人口实,因此每年抄了经文,都是在沈淳与秦氏忌日事后才送到月华院。
“你即病了还抄经做什么?抄经文最耗心神,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何须如此较真?”
沈默言接过那本经文,掀开来看,一水的簪花小楷,看得出来写的人十分用心。
略翻了几篇,将经文仔细合上,交与红袖妥善收了起来。
“原本没有去给舅舅上柱香已经是失礼了,连经都不抄了,我岂不是太过没有心了?再说了,我早就大好了,只是觉得有些懒得转动,这才多躺了几日。”
萧怀珍摇摇头,若有些事真的能因病拖已往,沈婉又何须做这个坏人,着急遽慌地把沈贺年兄妹接回来呢?
无论萧怀蕊的禁足能否免除,怎么也应当着沈家的面儿。
最好照旧要获得作为受害者沈家的认可才是。否则,传了出去,损害的是整个萧家的名声。
这些年沈婉步步退让,就是为了萧家的名声,深怕萧应有了宠妾灭妻的名声,于他的仕途有碍。
犹豫再三,萧怀珍照旧开口了。
“表姐,那日是都是我欠好,惹怒了二姐姐,才害得你无端落水。”
说到这个,沈默言倒是对萧怀蕊与萧怀珍那日在聆雨亭发生的事好奇起来。
萧怀蕊性子是有些急躁激动,但也不是那么没脑子的,此外不说,怎么也是要顾及自己的名声的,她正是十四岁含苞待放的年纪。
明年及笄后就要开始相看人家,这越是世家大族就越看重名声,这个时候坏了名声岂不是自掘宅兆?
萧怀珍自然不愿说自己是怎么激怒的萧怀蕊,奇怪的是连萧怀蕊也不愿说为什么推沈默言下水。
旁人问起来就梗着脖子胡扯说看沈默言不顺眼。
可是沈默言与萧怀蕊从无交集,更别谈结死仇了。
萧怀珍又说来说去,除了一句,“都是我欠好”,再无他话。
送走了萧怀珍,沈默言想了想,问红袖:“咱们在城东四周可有房产?”
萧家不是久留之地,左思右想,沈默言觉得照旧搬出去住的好。
红袖摇头,沈夫人当年的妆奁在秦家事变之时大多都变卖了。
“来京前文妈妈说了,目前情况未明前,年老儿和女人照旧住侯府更妥当些。”
沈默言摇头,话不是这样听的,如果住侯府比住外面更叫人提心吊胆,那照旧住外面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