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
虽然伊珞只是简陋地读了读,但对她的攻击依然巨大,虽然现在追念起来只记得或许,但她依然记得看完日记后的她是如何落荒而逃。
纵然从未听母亲提起过这段往事,但日记里面已经介绍得很清楚了,这个叫做“欧阳雪”的女人,是母亲的挚友,而挚友一直爱恋着的“林老师”,正是自己素昧谋面的父亲林文一。
把闺蜜爱的人据为己有,这种做法实在让伊珞不耻,为何怒火烧得能与母亲决裂,是因为高中的她也经历过这般狗血的遭遇,她最信赖的朋友勾通上了她的初恋,她的第一段恋爱因此告终,于是她痛恨所有叛逆者与同谋者。
虽然她知道情感都是双方的,不能一味地责备母亲,可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份邪火只能撒在唯一的当事人身上。
许多决定都是在急遽下做出的,把他人的遭遇代入到自己身上,伊珞激动地觉得自己是那个被双重叛逆的“欧阳雪”,就算不知道厥后发生了什么,但林文一成了柳芸的丈夫是不争的事实,所以柳芸是不行原谅的。
在气愤之下与母亲隔离关系,厥后也因为考上了大学,堂而皇之地离家过上了投止生活,于是与母亲真的就断了联系。
其实很早以前,伊珞就原谅母亲了,因为这股邪火是没有原理的。
没看到事情的全貌不说,连亲口听母亲陈述事实的时机也不给,更况且,最后抛下有身的妻子与老情人远走高飞的人是父亲啊,是那个折磨了两个女人的男人啊。
冷静下来的伊珞终于找到了罪魁罪魁,可惜死者为大,再多的恨也因为没有实体而无处使,又因为死要面子不愿向母亲低头认可这些年是她误会了,于是母女关系就这么僵着。
伊珞不是没想过要与母亲握手言和,听听故事的后续生长,但都因为可笑的自尊心让她找了种种理由搪塞,今天突然听到南归随口说的“现在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这句话,不仅把伊珞拉到了那个改变母女关系的午后,也让她幡然醒悟,真正爱着自己的,而且值得自己去爱的人,始终只有母亲一人啊。
如果不是遭遇衣睿文的叛逆,也许伊珞还陶醉在恋爱之中,当恋爱面临破碎,伊珞才察觉手中真正能抓得住的始终只有亲情啊。
“云汐,云汐?”
伊珞回过神来,看到南归一脸关切的样子。
“啊?”
“你怎么了?叫你半天也没有反映,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嗯,突然头有点疼。”
“要没关系,用不用送你上医院?”
“不用,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样吧,我先送你回家,咱们改天再约。”
也许是这几天没睡好,又或者是在衣睿文面前始终强撑着,再加上突然回忆起陈年往事,伊珞的头有种要爆炸的感受,此时的她只想平静地躺一躺,如果直接被南归送回家是再好不外了,但她突然想起另有个阮佩佩来。
“嗯,实在欠美意思,今天特意约你出来,又要提前走。”
“没关系,身体重要,你确定不用去医院?”
“真不用,你就不用送我了,我另有点事情,处置惩罚完就回去。”
“哦,那好,我结完账先走,你一定注意身体,不行就上医院,抵家告诉我。”
“好的,这局等下次我再给你补上。”
“行,转头再约,自己注意。”
“好。”
安阳起身,准备离开,刚走过伊珞旁边,突然感受衣袖被人拉住了。
“南归!”
安阳转头,“怎么了?”
“我叫林伊珞,你呢?”
“我叫安阳。”
“再见。”
“再见。”
袖子上的力气没了,安阳走了。
伊珞心情的跌宕起伏都被阮佩佩看在了眼里。
她们俩到底聊了什么?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严肃,临了怎么还觉出一丝依依不舍的味道?我干嘛挑了个这么隐蔽的角落,一点谈话的内容都听不到,都怪这家店音乐声音太大。
安阳走了,她始终也没看到我啊。
从最开始的忙乱,到慢慢平静下来,阮佩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不希望自己被安阳发现,只是心中徐徐浮现出一点点的失落。
伊珞起身走了过来,坐在了阮佩佩劈面,阮佩佩一眼就瞧出了她状态差池。
“伊伊,你怎么了?”
“头有点疼。”
“要没关系?”
“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那我送你吧。”
“佩佩,我能去你家吗?”
“虽然可以,走吧。”
不舒服为何不回自己家,阮佩佩并没有多想。坐在出租车上,看着偏头闭目的伊珞,原来一肚子问题想问的阮佩佩觉得照旧先放一放吧,不急于一时。
回抵家中,阮佩佩把伊珞带到自己的房间,伊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躺在了床上,阮佩佩小心地为她盖上被子,坐在了旁边的书桌前。
为了驱散满脑子的疑问,阮佩佩打开了电脑,检察她投的音频稿件。
听者寥寥,但有一个叫“千里走单骑”的听众在她发的每一条音频底下都热切地留言,用种种方式为她加油打气,偶尔还指出一些小毛病,提出些可以革新的小建议。
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他满满的真诚,与实事求是的态度。
就算观众不多,但至少有人听了,另有人认真听下去了,对于一个刚出道的选手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勉励。
必须坚持下去。做事三分钟热度的阮佩佩第一次动了这样的念头。
伊珞深陷梦境的迷宫之中,分不清自己是谁。
“你好,我是安阳,安阳,安阳……”
伊珞突然惊醒,刚听南归说出她的名字的那一刻,怪不得觉得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原来不是听过,而是看过,如果没记错的话。
“伊伊,你做噩梦了吗?”
“佩佩,我有急事要办,下次再找你。”
伊珞“噌”地一声从床上蹦下来,必须要回去确认一下!
“伊伊,你头没事吧?不用多休息下?”
“我没事了,佩佩,实在歉仄,下次再跟你解释,我得走了。”
“好,你慢点,注意……”
话还没说完,伊珞就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留下一头雾水的阮佩佩。